第12章 藥

　　圓方和陸湛的話，沈婧宜聽得清楚，那是陛下上次給陸湛用來救命的藥丸，世上除了玉雪生息丹，還有什么藥丸能夠救命的？

　　可是，他為何要這樣做？

　　她與他，不過兩面之緣。

　　“除了玉雪生息丹，確實沒有別的法子，除非有奇跡?！碧t(yī)連連嘆氣，他已經(jīng)冒著將武安侯世子得罪的風險將這件事說出來，也不怕再多得罪一個沈尚書了。

　　陸湛的東西，誰敢肖想，這要是他情愿給還好說，陸世子不愿，那就不只是得不到想要的東西，還可能斷送自己的前程。

　　沈重山連連嘆息：“罷了，婧宜，你且在此處將養(yǎng)身子，等好了再回府，為父有時間了就來看你?！?p>　　眼下沒有別的辦法，沈重山有些失望，看向沈婧宜的目光中也比方才冷漠。

　　沈厭歧上前來，“此醫(yī)館可還有其余人照顧，倘若沒有，我將你院子里的金蘭喊過來照顧你?！?p>　　他是沈家的大公子，是沈婧宜的兄長，這個時候，就要彰顯作為長兄的責任。

　　此時，當歸恰好從外面趕回來，正好聽見沈厭歧的話，也不知對方什么身份，上前去，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一禮。

　　“小姐這里有我照顧，公子請放心?！?p>　　說罷，走過去配合太醫(yī)一同弄藥，太醫(yī)開的藥是白色的藥粉，只需直接灑在背上的傷口上就好。

　　當歸接過藥瓶，手剛抬到沈婧宜背部上空，心中猛然一顫。

　　這樣嬌貴的小姐，竟然有這樣的傷，這是受到怎樣的磋磨！

　　“小姐忍著些?！?p>　　當歸也只是怔愣片刻，馬上開始上藥，她動作十分輕柔，又極其有耐心，沈厭歧看著不由得滿意，便不再說這件事。

　　沈重山見沈厭歧做事妥當，心中有些欣慰，今日的事情是個烏龍，好在這個長子不像女兒那般無用。

　　“厭歧，你妹妹的事情還要你多上心，你母親大病初愈，這件事先不告訴她，免得她傷懷，還有你清璃妹妹……”

　　似乎意識到沈婧宜在這，沈重山馬上打住聲音。

　　抬眼朝沈婧宜的方向看過去，她趴在床榻上，雙目無神的模樣，似乎因為服侍的人上藥叫她難受而故意繃著一張臉，卻似乎真的沒注意到她方才說的話。

　　沈厭歧對沈重山作出一個請的動作，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事必然是和沈清璃有關，又不能當著沈婧宜的面說，只能到外面說了。

　　沈重山便從沈厭歧身邊走出去，到門外，穿過走廊，約摸著沈婧宜那間屋子無法聽見聲音，他才開口。

　　“你清璃妹妹剛來府中，若是得空了，多與她熟絡熟絡，莫要叫妹妹心里不好受，以為沈家不待見她，已經(jīng)又一個這樣了，你跟著……”

　　后面的話沒說，沈厭歧自然明白，沈婧宜對沈清璃抵觸，他這個做大哥的，可不能像沈婧宜不懂事。

　　想到沈清璃乖巧懂事的模樣，沈厭歧心中忽然一暖，“父親放心，厭歧拿清璃當親妹妹，對她，不會比對婧宜差?！?p>　　“好??！”沈重山贊賞的目光落在沈厭歧身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為父是老了，沈家以后，必然要靠你的?！?p>　　沈重山的話，無疑給沈厭歧心中定下一根定海神針。

　　沈家有四子，個個都是嫡子，沈家的家主之位卻只有一位，在別人家，家主之位向來是能者居之，沈家卻是例外。

　　沈重山對厭歧這個嫡長子格外疼愛，因為是第一個孩子，所以剛出生沈重山就寄予厚望。

　　那沈厭歧當家主培養(yǎng)，后來的兒子們也都有頭腦，沈厭歧也曾產(chǎn)生過危機感，后來證明他的危機感是對的。

　　沈重山也曾暗中觀察其他的孩子，但是隨著沈厭歧在府中越來越有威嚴，他的目光才重新放到他身上。

　　“這兩人說些什么悄悄話呢，這么含情脈脈的？”

　　圓方趴在柱子后面，他本是躲著，耐不住小孩子的好奇心，誰知碰上沈重山和沈厭歧。

　　沈重山和沈厭歧說了幾句話，便一同出了八方醫(yī)館，圓方對沈重山比較好奇，想也沒想，就跟上去。

　　郊外一處僻靜的院子，沈重山一人前往，到門前，眼神四下掃了掃，然后抬手敲門。

　　三聲過后，有個美婦人開頭，笑著望他，比沈厭歧剛剛還含情脈脈。

　　“原來這就是尚書府啊，還挺偏僻?！眻A方努嘴，沒多想，只覺得沒意思，便轉身走了。

　　……

　　圓方看著進去沈婧宜房間的那個太醫(yī)從里面出來，才踩著碎步，貓著腰摸進那間屋子。

　　一到房間里，就搞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忙倒上一杯茶，咕嚕喝完，之后又連著多喝兩杯。

　　“咦？這是新藥，這么白？”

　　圓方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轉，跑到沈婧宜床榻邊，趴在一旁看當歸灑的藥粉。

　　“有這個東西，師父為什么還要搗一堆烏漆墨黑的草藥？這多方便??！”

　　圓方看呆了，嘴巴張成雞蛋大。

　　當歸撒完藥，收起瓶子，替沈婧宜包扎，邊說道：“這種藥粉雖然方便，但是沒有草藥好，急效藥，短期內(nèi)能讓傷口愈合，看起來像是好了，但是內(nèi)里卻不能真的治好?！?p>　　“什么意思？你也懂藥？”

　　圓方眼中漫上一抹驚訝，他可真是撿到寶了，隨便買的丫鬟都能懂藥理，這樣以后就不用細細教了。

　　“意思就是……大概是小姐的家人希望小姐盡早痊愈吧?！碑敋w怕自己揣測有失偏頗，忙改了嘴。

　　做人奴婢，最忌多言。

　　沈婧宜卻聽懂了，雖然御醫(yī)說了，只有玉雪生息丹能讓她快速痊愈，但是為了討好沈重山，御醫(yī)還是開了見效最快的藥。

　　圓方撓頭，“能快些好不是很好嗎，你方才皺什么眉？”

　　他平日跟在陸湛身后學習，不僅學他救人的手法，還觀察他的神色，對人情緒的變化最是細致入微。

　　當歸終于幫沈婧宜包扎好，“奴婢只是擔心小姐，一般人看著外傷好了，便不管不顧，結果內(nèi)傷沒養(yǎng)好，后面還是落下病根?！?p>　　她定神看了看沈婧宜，“小姐還是注意些好?！?p>　　“放心吧，她的外傷藥用的再好，也不會比內(nèi)傷好的快，我?guī)煾附o她的藥可是珍貴了，專治內(nèi)傷！”

　　圓方拍拍胸脯，一臉自信。

　　沈婧宜的眼神不由得朝他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