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咱們都不是孬種
剛走出去沒多久,阮桑枝就感覺有人悄然尾隨了上來。
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剛剛那個黑衣人的身影,越想越覺得眼熟,便示意楚懸淵停下腳步,那個跟隨自己的人果然也停下了。
“烏乘?”
阮桑枝輕聲喚道,下一瞬,他就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
“許久不見,你這家伙怎么滄桑了許多?!?p> 他眼眸微斂,說話的時候嗓子有些明顯的粗?。骸袄洗蟛辉诹?,皇上讓關統(tǒng)領兼任掌司?!?p> 終究不是自己的親兵。
在皇宮那種地方,前有禁衛(wèi)軍,后有內(nèi)務府,沒了主心骨的明鏡司只會是肥差沾不了邊,臟活累活全都包攬,處處受制于人。
“這些日子辛苦了?!?p> 阮桑枝現(xiàn)在看著這些沈枯曾經(jīng)的下屬,有種看前朝太子舊部的微妙感,仿佛冥冥之中,跟著燕璟或者沈枯干的仁人志士都沒什么好下場。
烏乘有些動容,他與其它弟兄不一樣,是真正受過沈枯恩惠的,這才會在白鶴寺需要人手的時候,帶著在明鏡司中同樣屬于親近沈枯的那一派人主動請纓。
只是他看著蘇弈和楚懸淵,有些欲言又止。
阮桑枝笑了一下:“你鬼鬼祟祟的跟著我,是要抓我走還是有所求?”
“娘娘,我們是來投奔您的!”
阮桑枝:?
連帶著蘇弈都眉頭一攏,下意識后退半步,換上了看樂子的心態(tài)。
楚懸淵倒是有些分寸,他一手拽著蘇弈,一手拍了拍如臨大敵的茯苓,將兩人帶離現(xiàn)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見周遭終于清凈,烏乘便用最老實的臉,說著最大逆不道的話:“皇上早就頒了一道密旨尋找您的下落,可您至今都相安無事,烏乘斗膽,帶著不愿待在宮中的十八號兄弟來投奔您!”
阮桑枝花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理清了狀況,她伸出指尖,敲了敲自己毫無知覺的腿:“都自身難保了,憑什么以為覺得我能給你們提供庇護?”
烏乘眼神清澈又堅定,看上去像是把她這句話當成了對自己的考驗:“娘娘放心,咱們都不是孬種?!?p> 他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們出逃的這些弟兄,都是大雍內(nèi)衛(wèi),真論起來還算前朝余孽,只是在宮變那日恰巧外出執(zhí)行任務,才僥幸活了下來?!?p> “我們不想在夾縫中求生,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了宮門便沒有再回頭的道理?!?p> 想不到看起來青蔥稚嫩的烏乘還有這樣的過去。
或許是他提起大雍時的眼神過于親昵,或許是自己也對“前朝余孽”這四個字有些共鳴,阮桑枝淡淡一笑:“你可知京城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烏乘老實的搖了搖頭。
她笑意不減,目光變得渺遠,映照著天邊難得綺麗的晚霞,宛如飄飄然的仙人。
“那我給你第一個任務?!比钌Vη昧饲媚疽畏鍪郑瑸醭搜垌涣?,二話不說單膝跪地。
“請主子吩咐!”
“既然是大雍內(nèi)衛(wèi),多的便不需要我贅言,你拿著這個,去城外的秀水山莊,會有人接應你?!?p> 末了,她又小聲嘟囔了一句:“也可能不是人?!?p> 烏乘大喜過望,并沒有聽清阮桑枝后面說的那句話,只高高興興的從她手中接過半個巴掌大的令牌,轉(zhuǎn)眼間便消失在視野中。
蘇弈從山石的另一側(cè)繞出來,一只手毫不見外的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挑眉問道:“秀水山莊,什么時候成了你的地盤了?”
阮桑枝并不正面回答:“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p> “要是這群明鏡司的打手都跑了,咱們待在白鶴寺豈不是任人宰割?”
“會嗎?”
她透過那雙玩世不恭的眼睛,看向蘇弈內(nèi)心深處的戲謔。
阮桑枝收回目光,平視前方:“我以為你在這地方深耕細作多年,應當對一切了如指掌才是?!?p> 頭頂上傳來蘇弈的一聲輕笑,不用看,她也知道這家伙現(xiàn)在是什么神情。
“況且他們離開了,不是對你更有利嗎?”
“那倒是?!?p> 兩人都不再對此袒露更多,就好像蘇弈推著阮桑枝椅背的手,永遠碰不到她的半寸衣擺。
“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阮桑枝問道,再過半個時辰天就會完全黑下來,俗話說月黑風高夜,正是偷雞摸狗的最佳時刻。
蘇弈并不著急,他終于在這時候顯露出幾分屬于樓主的擔當和責任:“對我自己來說,其實什么時候動手都沒問題,但卻不能保證能將其他人安然無恙的帶出去?!?p> “我以為綠漪樓不在乎這個?!?p> 他聽見這話,格外義正言辭的反駁道:“當然在乎,否則也不會有人愿意為王爺出生入死了?!?p> 頭一回聽到還有這回事,阮桑枝有些驚訝:“這么說他還算個俠王?”
蘇弈聳了聳肩:“他自己可不這么認為,但事實就是如此?!?p> 雖然他沒說,但阮桑枝還是能從他平緩有力的語氣中感受到蘇弈對燕斐的尊敬,也難怪蘇弈在宮變的之后甚至之前選擇了趙王的陣營。
當你的敵人足夠了解你,那將會變成一件非??膳碌氖虑?。
就像現(xiàn)在,在阮桑枝沉默的短暫時間內(nèi),蘇弈也能猜出來她在想什么。
“但我可以保證,王爺從來沒想過針對他的親侄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