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fù)仇將軍府
我是個在街邊賣藝的“賤伶”,用盡了手段才勾搭到大將軍,被他帶進(jìn)府中。
老夫人見我的第一眼,就動了將我打殺出去的心。
因?yàn)槲沂潜凰傌垞Q太子的女兒,是她認(rèn)為早就死了的女兒。
中秋佳節(jié),將軍府升起莫名大火,府中無人生還。
1
我是個“賤伶”,因?yàn)樵诮诸^唱戲,比不得在茶樓戲院里的金貴。
可我卻勾搭上了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大將軍,甚至大將軍為了我不惜力排眾議,給了我貴妾的名頭讓我入府,還說來日我誕下子嗣后便要將我扶正。
一夜紅浪翻涌,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只略施粉黛便跟在季永白身后向老夫人的院子進(jìn)發(fā)。
將軍得勝歸來,戰(zhàn)功赫赫,京中院子的配置也是一等一的好,如若不是季永白一門心思要迎我進(jìn)門,莫說京中貴女,就是連公主也是配得上的。
我乖順的跟在季永白身后站在老夫人的院子前,盯著地上他模糊的影子。
我知道,他所表現(xiàn)出的愛我和非我不可,僅僅是為了打消他在皇帝面前的威脅。
誰會忌憚一個腦子不好一門心思要娶個戲子的人?
我們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老夫人有心和我擺譜,但她的寶貝兒子尚且和我一起在門口等著,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她身邊的秦嬤嬤就堆著笑將我們迎了進(jìn)去。
我低垂著眉眼,老老實(shí)實(shí)的給老夫人見了禮,她不管心中如何想著,面上的禮數(shù)也做的到位。
“不錯,是個伶俐又聽話的丫頭。”
季老夫人彎了彎眉眼,眼中卻無半點(diǎn)溫情,她一早為季永白定了她二哥家的女兒,結(jié)果半路殺出了個我,她二嫂自詡清流,是斷不肯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和我這等女子共侍一夫的。
眼見這般好的婚事吹了,她怎能不愁?
又不得不在兒子面前維持慈母的形象,老夫人心中別提多煩躁了。
“抬起頭,讓母親看看?!?p> 她原本是想看看這勾人的狐貍精到底長什么模樣,我微微抬頭,她卻猛的攥住了身旁秦嬤嬤的手。
只因我和她年輕時有五分相似!
我見她一副見了鬼的模樣,笑意都忍不住真誠了幾分。
原因無他,只是因?yàn)槲也攀抢戏蛉说暮⒆印?p> 我幼時記憶從在京城郊外的一個小院子里開始,院子很小,但是被心靈手巧的阿娘打理的井井有條。
阿娘說我是她撿來的孩子,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不忍見我被草草的溺死在池塘,便自作主張買了院子,讓我隨她的姓,成了她的女兒。
阿娘說,等她的身契到了時候,就帶著我回她的家鄉(xiāng)。
阿娘是季將軍府的夫人給大少爺找的奶娘,每半月才有一天假期,余下的日子我都是和阿娘的親生女兒蕓姐在一起,蕓姐當(dāng)時已然是要及笄的年紀(jì),只等阿娘拿到賞銀后回老家成婚。
但是隨著身契上的時間越來越近,阿娘許久不回京郊的宅子了,起初蕓姐去將軍府問時,將軍夫人身旁的大丫頭說大少爺舍不得奶娘,鬧的兇了些,這才拘了錢媽媽幾日。
后來蕓姐再去問,便被門口的護(hù)衛(wèi)直接趕了出來,說錢媽媽手腳不干凈,早就被夫人趕出府去了。
我和蕓姐走遍了阿娘常去的鋪?zhàn)?,有個好心的攤主偷偷告訴蕓姐,將軍府大少爺身旁的奶娘一個都沒能離開季府。
蕓姐想要告官,她求了村中的教書先生,用二十個雞蛋換了狀子,還不等遞上去,村中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年幼的我和蕓姐躲在村中的臭水溝里,腐爛的惡臭和泔水的味道讓人作嘔,我們本就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這些苦我們能吃,前來放火燒村的人卻吃不消。
沒人猜到臭水溝里藏著兩個女孩。
那些燒死的村民被他們?nèi)釉诔羲疁侠铮艺J(rèn)得砸在我面前的那具尸體,是村東的二狗,平日里他雖然總是耀武揚(yáng)威的,卻在蕓姐繡品賣不出去時偷偷的給我們?nèi)^餅子。
現(xiàn)在,熟悉的臉龐毫無生機(jī),被人趁著夜色和沖天的火光扔進(jìn)滿是淤泥的臭水溝。
一股腥臊味伴著溫?zé)岬卧谖夷樕稀?p> “真晦氣,這烏漆麻黑的還要來搜捕狀子?!?p> “可不是……唉……你說這群賤民干嘛這么較真呢?這群奶娘一個個都沒活著出來,就這伙人要遞狀子申冤?!?p> “噓!你不要命了?讓夫人知道了,你怕也要到地下陪他們了!”
“火都燒成這樣了,應(yīng)該也活不了了?!?p> “走吧走吧,喝酒去!”
2
“……我看你這般眼熟,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老夫人借著喝茶掩蓋自己的慌亂,明明……明明當(dāng)年知情人除了自己全都死了……
對,只是像而已。
他們?nèi)妓懒恕?p> “回母親的話,妾原本乃是京城中人,只是家中變故,這才流落街頭?!?p> 老夫人臉上的笑都僵硬了幾分,她不死心的繼續(xù)追問道:
“……什么變故?”
我輕咬下唇,憂傷的垂著眸子,眼中的恨意被恰到好處的遮住。
季永白微皺著眉,將我稍向后拉了些,遮蓋住老夫人的視線。
“罷了……永白這是干什么,母親還能吃了她不成?若是不想說,日后母親便不問了?!?p> “母親,若兒身體不好,日后怕是不能常服侍在母親左右。”
這下老夫人的笑可是再也維持不住了,她擰著眉頭,帶著怒氣瞪了我一眼。
我低下頭,一副懦弱的模樣。
我這病弱的身體,到底還是拜她所賜。
和蕓姐死里逃生后,我們變成了沒有姓名的乞丐,姐姐還是會做些繡品,只是繡瞎了眼也換不到多少錢。
姐姐死在那個冬日,明明……我差一點(diǎn)就能請到郎中。
姐姐死前面容枯槁的躺在我小小的膝蓋上,她告訴我,我是阿娘偷偷從將軍府里抱出來的。
“阿若……娘囑咐過我……不讓我和你說……和你說你的身世……但我覺得……你應(yīng)該知道……”
“你……是……將軍府里……出來的孩子……你日后……離開京城……將軍夫人若是……若是知道你……你就……”
話未說完,蕓姐便死在我的懷里。
埋葬了姐姐,我也想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騙自己能活下去就好。
但是我做不到,只要一閉上眼睛,我腦海里就是村民死在我面前,姐姐倒在我懷里,阿娘在不知道各地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