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蘅衍,她轉(zhuǎn)頭便見江沫已經(jīng)準(zhǔn)備洗碗了,于是連忙接過:“用過的碗筷要放在洗碗機(jī)里面,周先生有點(diǎn)潔癖,不能接受碗上留有水漬?!?p> 江沫愣了愣,便跟著程姨學(xué)了怎么用洗碗機(jī)。
半個上午過去,程姨將江沫的崇拜之心徹底俘獲,江沫這輩子就沒見過面對老板任何無禮要求都能達(dá)到完美境界的家政阿姨!
什么人連褲子的褲縫擺放方向都有要求的?她真是聞所未聞。
江沫拿起程姨給的小本本瘋狂記錄。
“周先生的書房只需要他在家的時候進(jìn)去打掃,平時不可以擅自進(jìn)去?!背桃绦Σ[瞇補(bǔ)充,周先生顯然對這位姑娘不一樣,但該有的規(guī)矩還是該教。
江沫點(diǎn)點(diǎn)頭,程姨又說:“冰箱里還有許多我之前為了周先生做的餃子和一些菜,只要微波爐加熱一下就可以吃了,如果你想吃別的也可以給我打電話?!?p> 江沫簡直受寵若驚,同樣都是打工的,她憑什么讓同事給自己加班,于是果斷拒絕了。
程姨沒過多解釋,又交代幾句便下班了。
江沫回房,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張一百。將已經(jīng)洗烘干凈的黑色棉襖穿上,出了門。
江沫沒有手機(jī),她本打算去報刊亭買張地圖,卻發(fā)現(xiàn)無論往哪個方向看都沒有報刊亭這種建筑物,倒是三步就有一家精致咖啡店。
江沫只得回到大樓一層,前臺的小姐姐認(rèn)識她,禮貌和她打招呼。
江沫上前:“你好,請問下你這邊知道要去慈心療養(yǎng)院該怎么走嗎?”
前臺小姐熱情地拿出手機(jī)幫她查了下,江沫在一旁看她操作,暗暗下定決心賺了錢第一時間買個手機(jī)。
“小姐,這里已經(jīng)出市了呢,你看,打車都要一個半小時?!?p> 江沫往屏幕上一看,眼睛倏爾睜大,指著一處道:“這里是說打車要350元的意思嗎?”
“是呀?!?p> 江沫出師未捷身先死,想去看外婆的心只得往后擱置,她近乎身無分文,首當(dāng)其沖是先去掙錢。
于是江沫道過謝便從大廳離開。
在周蘅衍家里干活她相信工資應(yīng)該不差,但是她現(xiàn)在用錢的地方太多,也不想讓計劃暫時擱置。
她不想再冒險,因為李軒兒只要一回到江家,就會對外婆不利。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踏進(jìn)某條街區(qū),整條街都是咖啡的香氣,江沫好奇看過去,注意到一家新開的咖啡店正在招小時工。
江沫眼睛一亮,推門而入。
咖啡店今天試營業(yè),明天開業(yè),正是缺少人手宣傳的時候,老板一聽說江沫來面試,上下打量她一番:“會唱歌嗎?”
江沫點(diǎn)頭,腦子里滿滿的都是50元/小時的薪資。
“看到那個臺子了嗎?你上去唱兩句試試吧?!?p> 江沫雖然十年未曾開動嗓音,但十年前她也是被當(dāng)成上流千金在培養(yǎng),彈唱不在話下,她聲音清越好聽,也為此獲得不少嘉獎。
江沫見臺上有架鋼琴,躍躍欲試:“那個琴我可以彈嗎?”
老板不免多看了她兩眼,小姑娘模樣是一等一的好看,但難掩身上的窮酸氣,再看看她生瘡的雙手:“行啊,只要你能彈,價格可以商量?!?p> 江沫喜出望外,轉(zhuǎn)身就上了臺。
此時咖啡店的人不算多,但身處在市中心黃金地帶,打卡地標(biāo)的游客不少,江沫上臺時沒幾個人注意到她。
直到一陣悅耳的琴聲響起,眾人這才轉(zhuǎn)過目光,鎖定在臺上人的身上。
江沫一坐下,身上的氣質(zhì)陡然變了。
隨著鋼琴前奏的入場,她靠近話筒,隨著鋼琴簡單清唱。
她的歌喉在咖啡的香氣里如同一杯桃子味的蘇打汽水,明媚婉轉(zhuǎn),悠揚(yáng)動聽。
全場安靜聆聽,直到結(jié)束,有人吹著口哨鼓掌。
老板很滿意,給她加了價。
正式入職,江沫穿上咖啡店統(tǒng)一的白襯衫黑長褲,烏黑的頭發(fā)被簡單綁成馬尾垂在腦后,往鋼琴邊上一坐,便開始賣力工作。
海城的咖啡店很卷,江沫的出場讓不少客戶都被吸引而來,但這份工作卻并不算輕松。江沫本就不記得多少曲子,好在她會看譜,還都是些普羅大眾的,還算能跟得上。
兩個小時后,換上自己衣服的江沫嗓子有點(diǎn)疼,手也有些酸脹,但老板將兩張紅票子放在她手里時她心滿意足。
聽到說接下來一周都需要有人坐唱,江沫將錢揣進(jìn)兜里,喜滋滋地出了咖啡廳的門。這海城好像也沒想象中那么難闖嘛!說不定哪一天她就掙到了錢,能搬出去住了,也像程姨那樣,每天來上班就行了。
懷揣著兩百塊和無限希望的江沫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看什么都覺得稀奇。農(nóng)村生活得太久,江沫年幼時的海城已經(jīng)變得面目全非,這對于她來說幾乎完全是個新城市。
她不敢走得太遠(yuǎn),坐在時代廣場的石墩子上盯著巨大的電子屏發(fā)呆。
巨幕上有一條漂亮的3d鯨魚,栩栩如生的就像是從屏幕里鉆出來一樣,繼而又是奢侈品的各種廣告,循環(huán)往復(fù)。
天空漸漸灰暗,在人流如織的廣場上,江沫在石墩上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屏幕,什么都沒想,只覺得能活著看到這些東西真好。上輩子過得太窩囊了,這一世她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守著外婆就好了。想到外婆,她吸了吸鼻子,終于察覺眼睛有些酸澀,低頭揉了揉。
“坐在大馬路上哭不嫌丟臉?”一道低沉的嗓音從她的頭頂傳來。
江沫停下揉眼睛的手,首先看到一雙不染一塵的黑色皮鞋,認(rèn)命抬頭對上周蘅衍漫不經(jīng)心略帶嘲諷的雙眼:“……你不是上班去了?”
周蘅衍挑眉看向她泛紅的眼圈,眼眸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情緒,懶懶開口:“怎么?我上班去了你就要在大馬路上哭,家里地方太小,不夠你哭的?”
本來擁有良好心情的江沫:拳頭硬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我沒哭,電視看太久了眼睛有點(diǎn)干。”
“你管這叫電視?”男人意有所指地看向巨幕,“那我家確實不夠看的,勞煩你還擅離職守跑到這來看電視?!?p> 周蘅衍語氣輕飄飄地,飄到江沫的耳朵里可就是另一層意思了。聯(lián)想到自己一下午利用上班時間飛速找到兼職并賺下兩百塊的事,頓時心虛起來:“家里衛(wèi)生打掃的差不多了,我出來熟悉下環(huán)境,免得日后給你添麻煩?!?p> 男人嗤笑一聲,聽著嘲諷至極,轉(zhuǎn)身上了停在路邊的布加迪,慢悠悠往公寓的方向開去。
看著車離開的江沫忽然意識到周蘅衍大約是下了班要回家,連忙加快了腳程。
一邊狂奔一邊在心里吶喊:怎么自己第一天就撞槍口上了!還是在大馬路上!鬼知道他怎么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她的!
廣場上的時鐘指向下午五點(diǎn),敲響的鐘聲提醒著江沫:不對??!程姨不是說他要很晚才回來嗎?!家里飯都沒煮!
等等,他回來這么早不會就是為了監(jiān)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