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城比白天更多了些魔幻。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灑在沿街的路上,路邊的樹影影影綽綽落在車窗上,江沫無聊看了一會,注意到男人修長分明的單手扶著方向盤,懶散從容的姿態(tài),好看的棱角在稍顯昏暗的夜光照耀下好看到幾乎失真。
“好看么?”男人目不斜視,突然出聲,語氣揶揄。
江沫立馬收回視線,伸出手撓了撓鼻尖:“誰看你了?我是想問我們這是去哪?!?p> 周蘅衍勾了勾唇:“去見我一個朋友?!?p> 江沫看著虛空,暗自琢磨他這句話的意思。他的朋友非富即貴——或許還是熟人。但她不認為周蘅衍會單獨介紹她。
他們這些少爺千金,出門在外偶爾是會帶上一兩個服侍的人。
大約是要喝酒?有她在也好料后?總之江沫沒再多問。
庫里南很快開到月公館的車庫,周蘅衍將車停好,
江沫隨意地打量這里。明月公館是在江沫離開海城之后建成的,所以她也是初次來。雖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一看這奢靡高貴的裝修風格,她便知道這是私人會所。
男人熟稔地推開一扇包廂的大門,就聽見一道夸張的聲音從包廂內(nèi)傳來:“哎呀哎呀!終于來了!”
江沫站在周蘅衍的身后被遮了個七七八八,聞言也好奇地偏過頭去從男人身后探出半邊小臉,一雙眼睛黑溜溜的望著說話的人。
包廂里就一個男人,此刻和她的目光在空氣中正好撞上。
江沫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探出的頭,淡定收回視線,暗覺尷尬。
錢一舟比見了自己的親妹還激動。表情慈祥得仿佛年邁的老村官見了村里剛考上大學(xué)的年輕有為的后生。
但周蘅衍這堵墻堵在他倆之間,錢一舟悻悻地把手放下來,恢復(fù)正常的語氣:“來,來坐,妹妹?!?p> 江沫詫異,這人怎么直接越過了周蘅衍,反而跟她這個小嘍啰打起了招呼?她狐疑地瞥了一眼周蘅衍——這家伙該不會是來讓自己來陪酒了吧?!
正懷疑著,周蘅衍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尋了個位置落座了,包廂里放著輕音樂,燈光明亮柔和,屏風錯落隔開這一片,看得出來這里大約是個VIP室的茶室,隱秘性極強,布置的也溫馨寬敞,不像是那種紈绔愛玩的燈紅酒綠那掛。
江沫漸漸放下心來,找了個稍遠的地方落座。
錢一舟卻絲毫沒看出來她的避嫌,隔的遠遠地就social起來:“你是小江沫吧?我是錢一舟?!?p> 江沫沒說話,只瞥了一眼坐在沙發(fā)上慵懶閑散的男人。
周蘅衍目光落在她瘦削的小巧下巴上,話卻是對著錢一舟說:“好好說話?!?p> 錢一舟立馬重說:“你好,我是蘅衍哥的發(fā)小錢一舟?!?p> 江沫也坐直了:“哦,你好。我是周蘅衍家的保姆江沫?!?p> 不知道這一句話是戳中了男人哪個笑點,錢一舟突然爆發(fā)出轟天大笑。
正在他笑地停不下來的時候,對上周蘅衍眼神中淡淡的威脅,忙止住了笑,將桌上的菜單往江沫那邊推了推:“咳咳……你想吃什么隨便點,都算在哥哥頭上。”
周蘅衍眼神帶刀輕輕掃了一眼他,錢一舟這回假裝沒看見。
江沫熟悉這套,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們都愛擺闊,她被問這么一句也只能說明他對周蘅衍的器重,和她是誰沒有關(guān)系。好歹也是在這樣環(huán)境中長大的人,這點小場面還不至于怯場。
江沫從善如流笑道:“謝謝一舟哥,我就是過來看有沒有什么幫得上忙的。你們聊你們的,要不我去那邊等著?”她說這話時依舊還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卻莫名多了些游刃有余的感覺,褪去了剛進門的拘謹,忽然落落大方起來。
兩個男人都沒有說話,周蘅衍狹長深邃的眸子在她那張巴掌小臉上停了一瞬,半晌收回目光,喉結(jié)微弱地滾動了些:“就坐這?!?p> 她的位置和周蘅衍隔了兩個人的空間,江沫聞言便不再挪動。
包廂的暖氣開的很足,江沫的手指上的傷口有些發(fā)癢。她無意識地按了按,卻被錢一舟眼尖的捕捉到:“你手怎么了?是不是有點冷?”說完就要叫服務(wù)員把溫度再往上調(diào),畢竟她從進門就沒有脫過外套。
周蘅衍的目光也淡淡地掃了過來。
江沫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將手放回了口袋:“不冷,就是手上沾了點東西?!彼贿吇卮穑贿呅南脒@兩人該不會一直要把她薅完才能繼續(xù)吧?
事實證明她想的還真的沒錯,錢一舟轉(zhuǎn)頭開始問其他話了:“你還記得我嗎?小時候我們還一起玩過呢。”
江沫說實話并不驚訝,她大約也能猜到周蘅衍已經(jīng)將她的身份告訴了錢一舟。
她聽了這話,仔仔細細的在他臉上搜索熟悉的痕跡。
正揣摩著,視線突然在他穿在里面的粉色襯衣上停住。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愛穿的花枝招展的小少爺。
江沫笑了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
錢一舟似乎很高興:“是我是我,我老愛和你們玩扮家家酒來著,我猜你就不會忘記我?!?p> 江沫確實對他印象深刻,大約因為家里開影視公司的,一起玩的時候他總是有很多點子和戲份,小朋友都愛和這樣的人一起玩,她也不例外。
偏偏這樣跳脫的人玩得最好的人是古板又高冷的周蘅衍。頗有些稀奇。
“我真的很高興,蘅衍能找……咳咳”,錢一舟說著忽然被什么嗆到,江沫有點擔心,正準備遞紙。卻見錢一舟擺了擺手,漲紅著臉繼續(xù):“沒事沒事,踢到桌子了。”
江沫點點頭,不以為意。
錢一舟是真沒想到這姓周的這么下得去狠手啊!腳都要廢了!
“……總之以后我和蘅衍一起罩著你。你把我電話存一下,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在海城現(xiàn)在還算得上哪里都能說得上一點話的?!卞X一舟將手機撥號的界面調(diào)了出來。
江沫覺得這個劇情的轉(zhuǎn)向已經(jīng)出乎她的意料了——
社畜本來是陪著老板過來加班,忽然和老板以及老板的兄弟一起上演桃園三結(jié)義……?
江沫不動聲色咽了咽口水,看向周蘅衍,男人的俊顏在柔和的暖燈光下竟也露出兩分溫柔神色。
江沫這才接過手機按下號碼。
錢一舟接過手機在上面操作,正大光明地念出他給她準備的備注:“小沫沫?!?p> 江沫:?
隨后的時間里,周蘅衍和錢一舟聊了圈子里的事,哪家和哪家起了沖突,哪家背后藏著什么牌,股市最近的走向和背后的操作手——毫不避諱江沫的存在。
江沫只好坐在一邊抿著服務(wù)員端上來的果酒多喝了兩口,甜滋滋的,挺好喝。
沒一會,人就松松散散的靠在沙發(fā)上,模樣看著倒是清明,只是眼神變得直白多了——不避人,聽周蘅衍說話的時候就直勾勾地望進他的眼睛里。
周蘅衍目光一頓,女人絲毫不避讓,甚至蹙起好看的眉,幽幽開口:“怎么不說了?我還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