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興，我要教五娘讀書，都已經(jīng)說好了。五娘拜我為師，兩雙鞋是束脩。我還要管家，沒時間教你射箭。”孫瀅望著她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你有時間找父親告狀，不如找父親教你箭法。你不是不敢吧。”
孫玨明知孫瀅用的激將法，可卻由不得她不上當。
“我有何不敢？”父親一向?qū)@三個小蹄子向來不假于色，唯有對自己三姐妹稍好一些?，F(xiàn)在姐姐已經(jīng)嫁人，妹妹前些日子才被父親罰過。這個時候他去找父親，父親肯定不說二話，就同意了，等自己學(xué)會了箭術(shù)，就能和嘉柔公主去圍場。如果在露了臉，那必定也會得到賞賜，到那個時候，柔嘉公主和貴妃娘娘也會對自己另眼相看，說不定還可以……
孫玨越想越美。
“你們就等著吧，我孫玨將是父親大人一手帶出來的最優(yōu)秀的弓箭手！”
其他人皆道：“如此恭喜三娘?！?p> 孫玨一陣風(fēng)似的來了，又一陣風(fēng)似的走了。
喬姨娘向五娘道：“出來這半日，你也乏了，先回去歇著吧。我有話和你大姐姐說。”
孫湘向梵音要了孫瀅的鞋子的尺寸，就向?qū)O瀅告辭了。
孫瀅卻笑道：“五娘體弱，我也舍不得勞累了五娘，針線房現(xiàn)在比以往多了五個人，讓她們閑著要生事，還不如給他們一些活計。那兩雙鞋本就是搪塞三娘的，五娘不做也罷?！?p> 喬姨娘拉住孫瀅手，搖頭道：“大娘子的字奴婢見過了，線條圓潤遒勁，筆勢流暢自然，字形端方尤如其人，非常的清秀雅致。奴婢不識得幾個字，也覺得大娘子寫的很好。將來，五娘能學(xué)到您的一半，奴婢就非常滿足了?！?p> 孫瀅笑道：“五娘的女工就很在行，一行做多了，自然就精通了，我三歲開始執(zhí)筆，五歲開始抄經(jīng)書，抄了十多年了，自然而然也就行習(xí)慣了。五娘多加練習(xí)就會有很大的進步。”
喬姨娘點點頭道：“有大娘子在旁邊教導(dǎo)她，肯定能好?！?p> “不過，奴婢問點事情，不知當不當講。”喬姨娘似乎很苦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難道是和自己有關(guān)？和死去的母親也有關(guān)系？
孫瀅拍拍喬姨娘的手背道：“母親去的早，母親病時已經(jīng)囑咐過我了，您和董姨娘都是她最親近的人，要不然也不會把你們的賣身契交于我來保管。我這次回來，也帶回來了，現(xiàn)在交還于您。以后姨娘就是清白良民之身不必再受制于人。”
喬姨娘看著自己的賣身契就跪在對著屋子的神龕方向失聲痛哭起來，“主子，如果你能還活著多好啊，螢螢已經(jīng)長大了，識文斷字，還會箭術(shù)，得了皇上賞賜?！?p> 她這一哭，孫瀅也不由眼眶濕潤起來，往事一下子涌上心頭。
她生于五月初三，出生之時剛好有螢火蟲飛了進來。所以乳名就叫螢螢。
自從母親去世開始，趙氏就成了當家主母，經(jīng)常嘲笑她：“小哭包，你再哭，你娘也不會活過來了，她死了！”
那時的孫瀅一直想不明白‘死了’到底意味著什么。
孫珍就告訴她：“小賤人，死了就是你的祖母會變成我的祖母，你的父親會變成我的父親，你的銀子、衣裳、首飾都會變成我的，全部是我的！”
她身邊兩伺候的丫鬟不服氣。
“你是府上的親戚，怎么能這么說我們小娘子，我們夫人在世的時候并沒有虧待你們，我們小娘子有的你們一樣有，我們夫人從來沒有虧待過你，為什么你要這么欺負我們小娘子？”
孫珍就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著說兩個丫鬟推了她，趙氏就命婆子將兩個丫鬟狠命的摑耳光，一直到婆子們打累才揚長而去。
那個時候?qū)O瀅才知道死了就是不愿再睜開眼睛看自己在世間寶貴的東西。
那時候她多希望母親能夠活過來。
再后來趙氏懷了孫玨，便找了尼姑來看，說自己和她相克，必須送遠一點。
孫椿就選了太平鎮(zhèn)。
“那里靠近山區(qū)，野獸出沒，土壤貧瘠，不讓她帶下人，能活下來，也是她的造化?！睂O椿當時是在笑的。
一種讓她看了發(fā)抖的笑容。
她那時候真的很希望母親能夠醒過來，阻止父親。
可是都是癡心妄想。
后來，她到了太平鎮(zhèn)，沒有認識的人，也沒飯吃，更沒有地方住，學(xué)會了像乞兒那樣的討飯。
趙氏帶著孫珍，撩開馬車的簾子，對她說：“快說沈芯是個賤貨，她生的女兒也是和她一樣下賤的爛貨！”
她那時候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趙氏是在辱罵她的母親。
那個時候她多希望母親能夠活過來，這樣自己也不會被趙氏母女打得像個喪家之犬一樣，連乞丐也要欺負。
后來，她遇到了師傅，師傅哈哈笑了起來，“小娘子，你可愿意拜師了?！?p> 其實在這之前她已經(jīng)問過好多回了，不過那個時候?qū)O瀅還是將軍府的大娘子，父母俱在，身邊仆從如云，哪里愿意舍了錦衣玉食，綾羅綢緞，父寵母愛……
果真是三十年河?xùn)|，四十年河西啊。
她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孱弱的孫瀅，她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母親了。
如果母親能夠活著，那真的很好啊！
喬姨娘看到孫瀅也傷感起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螢螢，你真要嫁給陸四爺嗎？”喬姨娘終是問出了她心中最想問的。
見喬姨娘一臉慎重，孫瀅不由也帶上幾分慎重，“喬姨娘，我要嫁給陸四爺。母親知道了，也會替我高興的。”當然，孫彬起了異心這件事，她是絕對不會告訴喬姨娘的。
“不對，你忘了那個時候夫人說他心腸歹毒，口蜜劍腹，出爾反爾，決非善良之輩，要大娘子遠離陸虞陸四叔的么？”
娘竟然這么評價過陸虞？
什么時候的事，怎么她一點印象也想不起來了呢？
孫瀅想了很久，終是對著喬姨娘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