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瀅看著豆大的汗粒順著孫椿腦門上流下，看著他那幾欲跪下的態(tài)度，兩下把卷宗奪了過來。
這份卷宗上面記錄了趙氏前夫應(yīng)元陽謀反一事是孫椿告發(fā)的，孫椿為此立了首功。應(yīng)家被抄家滅族，上百條人命死于午門斬首，財產(chǎn)皆由其妻趙氏帶走。
房間里立刻出現(xiàn)了一種十分難聞的餿味。
再一看孫椿，身下一片濡濕。
殺人妻滅人族的奸夫，竟是如此一個蠢貨，不知道應(yīng)元陽知道此事會不會氣得從官材里跳出來。
陸虞苦揚聲道：“來人，送孫大人回房休息?！?p> 兩個粗使婆子一起進來，好不容易將孫椿拖走了。
孫瀅看看孫椿的神情，就知道此案肯定有冤。大不了直接去刑部告發(fā)孫椿。
仿佛知道孫瀅在想什么，陸虞道：“大夏律法規(guī)定，子告父同等‘不孝’，需發(fā)配苦寒之地做役二十年。不孝罪包括棄市、謀殺、毆打、詛咒等，這些都是十惡不赦的死罪?！?p> 居然罰的這么重？
想想而己，自已正值花骨朵一般的年紀(jì)，沒必要和這人嫌狗惡的人渣計較。
要不了幾年，孤苦無依，橫死街頭，那是你命該如此。
“將帳房叫來，我有事要吩咐。”
孫家的帳房有三位，都是老油子了。也都是孫家積年老人，很快就過來了。
“從今日起，家里多余的錢，全部抽出來蓋學(xué)堂，你們知道的，這是為孫家百年的基業(yè)考慮，任何人，包括大老爺和老太太，各位小姐，每日皆不能支出超過二十兩銀子?！睂O瀅道。
帳房道：“別人尚且好說，都有舊例可依，固定時間統(tǒng)一發(fā)放，唯獨大老爺是家主，老太爺在時就吩咐了不超過萬兩，皆需放行。”
孫瀅道：“老太爺是誰？那是老爺?shù)挠H生父親，溺愛長子別人也不能說些什么。我是老爺?shù)拈|女，他花我掙的錢，還想每日花那么多，是不是說不過去？”
帳房道：“就怕老爺當(dāng)真，如果老爺去衙門告大娘子，大娘子勢必要背上“不孝”的名聲，于大娘子沒有任何益處?！?p> 孫瀅皺眉道：“府上沒銀子，你讓我能怎么辦？總不能去搶劫銀子回來給大老花吧？上酒樓二兩銀子可以點一大桌子菜綽綽有余，我每天準(zhǔn)備許他支出二十兩，他還有意見？那好吧，五兩就行了，如果他多支出了銀子，你們?nèi)齻€也都不用做了?！?p> 眾人皆恭敬地應(yīng)了。
次日正好孫椿休浴，想支取三百兩銀子請大夫，去了帳房拿銀子，豈料帳房陪著笑臉拿出五兩銀子之后，就說孫氏學(xué)堂正在大興土木，銀子全撥過去了。
孫椿提著鞭子就來到了水月閣，“不孝女，你給老子出來！”
孫瀅向朝霞郡主抱歉地笑了笑，“父親無狀，讓徒兒看笑話了?！?p> 朝霞郡主理解地笑笑，“徒兒也經(jīng)常被叔父和祖母追著打?！?p> 孫瀅開了大門，讓孫椿進院子說話。
“父親何出此言？女兒是天下讀書人公認(rèn)的孝女。父親可不要隨意開口，胡亂給孩兒扣上不孝的罪名。
孫椿提著鞭子朝孫瀅打了過去，孫瀅用一力一扯，鞭子在自己的手里了，一折，斷了。
“你……你……如此不孝，信不信我去告你？”孫椿氣紅了臉。
當(dāng)真一紙狀書送到了刑部。
刑部的人一看，孫將軍這告的長女不是陸四爺?shù)奈椿槠迒幔?p> 抱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來了兩位差役，哪想說明來意之后，就被潑了一大桶冷水，一群胡子花白的老爺爺老婆婆們指著他們的鼻子大罵了起來。
“你們這些官差，是不是想把人給逼死，我們孫家大娘子哪里不孝了？她孝順著呢？一個月讓她爹花了一萬多兩銀子，還叫不孝？難不成真要喝血吃肉才成？這是我們的家事，不知道你們湊什么熱鬧！”
孫氏一族的族老們得知孫瀅要辦族學(xué)，當(dāng)然是心花怒放，當(dāng)孫瀅說了孫大將軍花錢無度的時候，早就想來教訓(xùn)他一頓了，現(xiàn)在剛剛好。
有拿著掃把，有的拿著雞毛氈子，有的拿了把刷子，沒頭沒臉的往他的頭上招呼起來。
就在將軍府的大門口打的，來往行人雖然不多，但正好趕上永嘉公主府開建，為了能在年前完成，現(xiàn)在正在趕工期。有三五百人?？吹綄O家門前有熱鬧看，“嘩拉”一下全圍上來了。族老們圍住了孫椿，怎么也不肯讓他出去。
脾氣不好的，直接揪住了他的領(lǐng)子質(zhì)問：“你為什么不讓建學(xué)堂？為什么不讓買祭田？難道要把錢都花掉才舒服？每天支取五兩銀子還嫌少？你知不知道他們一天才十文錢？一兩銀子要不吃不喝百余日才能拿到？五兩銀子是他們干多少年的工錢？若是靠祖輩余蔭也罷了，你靠的是年幼的時候被趕出家門的閨女，我說這個都替你害臊?！?p> 另一人道：“對啊，對啊，現(xiàn)在人家回來了，終于能讓我們這些族人稍微松口氣的時候，你倒要告她！”
土木工人們聽了許久終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誰帶頭，啐了孫椿一口。
有句老話叫，眾人推墻倒，很多人都往孫椿身上吐起口水來。
族老們互相看一眼，他們只想讓孫椿不告孫瀅，沒想過要讓他臭名遠(yuǎn)揚，若是臭名遠(yuǎn)揚，受損的還是孫家子弟的名聲。雖然他們也沒什么名聲。
族老們看著不對，立馬鉆進人群溜掉了。
孫椿呆呆地站在人群間……
他倒是想出去，可問題是他這一身的口水，真是丟死人了。
那兩個差役本來就是看熱鬧的，這下出了大事，他們見之不妙，趕緊溜了，留在這里有可能比孫椿的下場還慘，回去之后馬上對上司說了此事
主事吩咐下面的差役，“以后孫椿再來，直接轟走。
“直接打一頓再轟走。”陳銘說道。
他是刑部侍郎，剛好路過這里。
“若是誰都來亂告狀，我們怎么有功夫處理那么多不白之冤？”陳銘說道。
他是陸虞的同年。該幫就幫，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