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被奚午蔓判定為吃了火藥的王齊宇又折身回來。
他為她送回她的褲子，還有一個據(jù)說是來自法國的西點師做的布列塔尼蛋糕。
瞧著稍顯靦腆的王齊宇，奚午蔓莫名想到奚午承。
令她費解的暴力，完全不能從根源解決矛盾的道歉方式。
她感到壓抑，實在沒什么胃口。
她直言想回酒店。
王齊宇二話不說，立馬安排游艇送她上岸，并把蛋糕打包給她帶走。
在轉(zhuǎn)去游艇之前，奚午蔓堅持換回自己的褲子。
到岸后，王齊宇本來想送她回酒店，她以想一個人走走為由，拒絕了王齊宇的熱心。
她很容易就擺脫了王齊宇。
站在沙灘上，從一片輝煌燈光中尋找酒店大樓時，她突然遺憾不能同樣輕易擺脫奚午承。
晝夜溫差很大。到底是冬季，晚風冰涼。
雖然很冷，一路上人卻不少，大多是熱戀中的情侶。
他們穿著厚厚的衣服，或牽手，或各自把手揣在自己的衣兜里，一步一搖地與身旁的人輕輕碰撞，然后發(fā)出傻傻的笑。
奚午蔓實在不明白一起吹冷風算哪門子情趣，也無心去弄明白。
比起那些與她無關(guān)的事，她更關(guān)心手機百分之一的電量還能撐多久。
進到主路后，她就找不到在沙灘上看見的酒店大樓了，還是得依靠電子地圖的導(dǎo)航。
她正祈禱不要關(guān)機，手機毫不留情地黑了屏，她甚至沒來得及查看完整的路線。
抬眼，入目的是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高樓，它們組成一堵黑色的巨墻，擋住她的視線，讓她看不見前方，也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走。
她迷惘地站在紅綠燈道口，正巧綠燈亮起，有一群人從人行道兩邊向中間匯集，又朝兩端分散。
她只是覺得應(yīng)該混在人群中，于是跟著過了馬路。
沒完沒了的紅綠燈，永遠走不到盡頭的人行道。
身邊依舊有那么多人，她不知道那些人是最初那一批，還是在途中換了一個又一個。
周圍的人分成一個個小團體，每個團體都用不同的口音聊著只有他們才懂其中苦樂的話題。
他們笑，他們爭吵，他們相互夸贊也會相互詆毀。
他們是彼此最親密的朋友，也是最危險的敵人。
而就算這條街上的人全部死掉，地球也會依舊繼續(xù)轉(zhuǎn)動。
奚午蔓感到無聊。
紅燈上的數(shù)字一下下跳動，終于到了十以內(nèi)。
她正要跨過停止線，聽見身后有人喊她。
她對喊她的聲音并不熟悉，卻還是轉(zhuǎn)頭，目光很快掃到穆啟白，以及他身旁衣著性感的年輕女人。
他們剛從旁邊的金店出來。
女人手上還提著印有那家金店logo的購物袋。
穆啟白對女人說了句什么，那女人笑著回應(yīng)，熟練地踩著高跟鞋，上了停在路邊的粉色跑車。
穆啟白大步走到奚午蔓面前，笑著問她：“你怎么一個人在這？”
“我打算回酒店?！鞭晌缏f。
“你不會迷路了吧？”他問。
奚午蔓大方承認。
穆啟白指了奚午蔓剛剛走過的路，說：“回酒店的話，走那邊?！?p> 正好穆啟白也打算回酒店。
出于對奚午蔓再次迷路的擔憂，他很熱心地帶上奚午蔓一起。
二人并肩而行，過了斑馬線。
穆啟白的步子放得很慢，就像其他與戀人一起吹冷風的男人一樣。
奚午蔓沒什么耐心慢慢晃悠，這風實在很冷，她提著蛋糕袋子的手指藏在袖子里，都沒能逃過被凍僵的命運。
她的耳朵也很冷。她懷念她的帽子。
她快步往前，穆啟白卻一點不急。很快，他們之間就有了一段距離。
奚午蔓不得不停下等他。
又到了一個紅綠燈路口，綠燈剛過。
一想到接下來漫長的等待，奚午蔓就瑟瑟發(fā)抖，抬起被凍僵的手，往指尖哈著熱氣。
“我覺得我們可以聊一聊?！闭驹谒沂诌叺哪聠渍f。
奚午蔓看他一眼，用目光表示自己的疑惑。
“還有兩個月你就二十了吧？”穆啟白問。
奚午蔓點點頭。
“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了?！彼f，“正好，我也單身?！?p> 奚午蔓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這分明正合她的意，可她聽著，心里竟莫名反感。
也許是由于他的語調(diào)輕佻。她想。
“我家里一直催我娶個老婆，我一直沒遇到合適的?！彼p笑一聲，呵出一口熱氣，“說來你可能會覺得突然，但是上次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跟我很合適?！?p> 奚午蔓注視著斑馬線對面的紅燈，卻沒在意倒計時。
她在認真聽穆啟白講話。
他的聲音與另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混在一起，那個年輕男人在低聲下氣地哄生氣的女朋友。
“我沒追過女孩子，也不知道該怎么追女孩子?！蹦聠渍f。
“寶寶你不要生氣了嘛，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蓖瑫r，年輕男人說。
“我知道女孩子都喜歡儀式感，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儀式感?！蹦聠椎穆曇?。
“寶寶，我給你買包包，買上次你說好看的那個包，給你買上次你看上的手鏈，還有衣服、鞋子?！蹦贻p男人的聲音。
“我承認，戀愛確實是一門學問。不過，我的學習能力還蠻強的。只是我從來沒有機會學習，更別談實踐?！蹦聠妆M量表現(xiàn)得認真，語氣卻依舊輕佻。
“寶寶，要不，我給你買上次你看上的那套房？哎呀，寶寶，你不要不理我，你理理我嘛寶寶。寶寶你理理我呀?！蹦贻p男人在撒嬌。
人群開始涌動，奚午蔓跟著往前走，穆啟白和那個年輕男人的聲音緊緊跟在耳邊。
“我確定，我們真的很合適，你為什么不考慮給我一個機會呢？”穆啟白的聲音被風消減了些。
“你要是不理我，今天晚上我就不去你那了?！蹦贻p男人的聲音同樣。
走過斑馬線，人群四下散開，奚午蔓抬頭，看見不遠處發(fā)著銀光的酒店門頭招牌。
耳畔的風聲隨步子的放緩而小了不少，穆啟白和年輕男人的聲音變得清晰。
“你應(yīng)該給我一個機會?！蹦聠椎脑挶荒腥送蝗槐┳叩穆曇魤合隆?p> “別給臉不要臉！”年輕男人突然猛地一拉前面那個年輕女人的衣袖。
女人一個踉蹌，回過頭來。
有那么一瞬，奚午蔓與女人視線相交。
只一瞬。
女人惱怒地瞪著年輕男人，抬手狠狠給了他一耳光，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男人被打蒙了，反應(yīng)了幾秒，才加快步子追上去，又低聲下氣地求女人原諒。
穆啟白只顧著向奚午蔓表白，沒注意到剛才的男人和女人。
他見奚午蔓在看別處，抓住她的衣袖，引回她的注意力。
“蔓蔓，為什么不給我一個機會呢？”他深情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