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并不想放棄這難得偶遇奚午蔓的機會,再次使用一哭二鬧道德綁架的伎倆。
令人厭煩。
奚午蔓自是無動于衷,尤其她懷疑,記者出現(xiàn)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絕非偶然。
她沒有直接問記者背后的人是誰。不用問也知道,問也問不出個結(jié)果,只會得到一堆模棱兩可的謊話。
只是實在不喜歡貪心的人,奚午蔓看著記者那副蛇吞象的樣子就煩,記者用衣袖換來的那一點點好感很快就蕩然無存了。
奚午蔓一揮手,保鏢就上前帶走記者。
記者又試圖用眼淚和鼻涕感化奚午蔓,沒料到奚午蔓無動于衷。
看著記者被架出視野范圍,奚午蔓轉(zhuǎn)頭問左右:“我哥哥呢?”
奚午承在忙工作,晚上會回虛煙院子。
一聽說他晚上又有個飯局,奚午蔓瞬間把記者背后的人拋得遠遠的,只祈禱奚午承不要被酒精侵蝕。
夜一點點深了,奚午蔓不時看一眼墻上的時鐘,坐立難安。
用人說“先生回來了”,剛剛坐下的奚午蔓立馬站起身,端端正正地站在沙發(fā)旁,一抬眼就看見奚午承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他一進來,奚午蔓就聞到酒味,差點昏厥。
“在等我?”奚午承明知故問。
“是。”奚午蔓點點頭,往后小退一步,與奚午承保持距離。
“看你的樣子——”奚午承彎腰,直視奚午蔓的眼睛,“有事?”
“有一點事。不是很重要。哥哥看上去很累了,早點休息吧?!鞭晌缏⌒〉男呐K在迅速膨脹。
要炸了。
“先說事。”奚午承眸中笑意不減,也沒增。
“哥哥要不要先換身衣服?”奚午蔓的聲音弱了下去,平息了心的膨脹,“像剛從酒缸里出來的。”
“他們喝得不少,沾了點酒氣。”奚午承說著,一抬手,用人立馬上前為他脫去外套。
他轉(zhuǎn)身落座于背向落地窗的長沙發(fā),奚午蔓低著頭,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
“今天你遇到豪門秘聞報的記者了?”奚午承首先發(fā)問。
“遇到了?!鞭晌缏c點頭,看著面前茶幾上的茶杯。
“你跟她說什么了?”
“我說我不知道。她問的我都不知道。”
“你怎么想著接受采訪?”
“是這樣,哥哥?!鞭晌缏庾R到自己不能再被動下去,“我找到一個發(fā)家致富的好路子。”
“發(fā)家致富?”奚午承看上去并沒多大興致,“我們家還需要嗎?”
“不需要,但是多一個賺錢的路子總是需要的?!鞭晌缏穆曇粲秩跸氯ァ?p> “說說看,什么路子?”那位依舊是陪小孩子玩鬧的態(tài)度,認真中難免流露出敷衍。
“你看啊,那位記者只是問我一些很荒唐的問題,就能靠我的回答養(yǎng)活她一家子人。”奚午蔓認認真真,“我們接觸的豪門世家可比記者能接觸到的多得多得多,而且我們知道的也比記者多得多得多得多,既然記者能在A市豪門秘聞報靠爆料豪門的花邊新聞賺錢,我們?yōu)槭裁床恢苯影严①u給報社?這樣我們也能賺到錢了?!?p> “你還蠻聰明?!鞭晌绯袦\淺笑著,搭在沙發(fā)靠背上的手一下下輕敲皮革。
總感覺奚午承的夸獎不是真的夸獎,奚午蔓沒敢繼續(xù)說下去。
“你說完了?”奚午承卻問。
奚午蔓猶豫了一下,沒看出奚午承有什么不耐煩,才又繼續(xù)。
“如果我們跟A市其他家族合作,大家一起賺錢,就能把所有記者賺的錢賺到手。而且我想,既然A市有豪門秘聞報,B市C市D市應(yīng)該也有,B國C國一定也會有。我們可以賺全世界記者賺的錢?!?p> 見奚午承不動聲色,奚午蔓有點心虛。
空氣靜了幾秒,奚午蔓又添了句:“是吧?哥哥?!?p> “你說的有道理。”奚午承首先肯定,不等奚午蔓高興,話鋒一轉(zhuǎn),“但是,我們?yōu)槭裁匆眠@樣的方式賺記者賺的錢?或者說,按你的邏輯,我們?yōu)槭裁匆鲇浾咦龅氖???p> “那不是,可以免了中間商賺差價嗎?”奚午蔓不敢確定。
“中間商賺差價,也得有多的錢給他們賺?!鞭晌绯休p敲皮革的手指稍放緩節(jié)奏,“你還是不適合經(jīng)商。”
奚午蔓閉嘴了。
“你一向?qū)嶅X不感興趣?!鞭晌绯辛私膺@個妹妹,“你是想知道,今天怎么會遇到記者。”
“不愧是哥哥?!狈畛性?。
奚午承眼中淡淡的笑意消失了,依舊是不輕不重的、隨和的口吻:“你不該為這種事浪費時間?!?p> 你不該為這種事坐在這里等我。奚午蔓自動把他的話直白化。
“其實還有一件事?!鞭晌缏ⅠR說,“我想——”
“你想清楚跟我結(jié)婚了?”那位頗淡然地搶斷。
“不是,我是想看看哥哥——”
“看我之前說的話還算不算數(shù)?”
奚午蔓暫時閉了嘴,確定奚午承的話結(jié)束,才又說:“您要是不愿聽我說話,我就不說了?!?p> “如果不是結(jié)婚的事,就明天再說。”奚午承很直接。
從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奚午蔓不會認為他的話語是商量。
“晚安,哥哥?!鞭晌缏鹕恚瑢υ捊Y(jié)束。
對方只用目光表示許可。
他的目光同那幽黑的夜空一樣,即使過去了一個鐘頭,奚午蔓躺在離他十萬八千里遠的床上,閉眼也能感受到他那平靜目光中的,森寒。
她只能轉(zhuǎn)移注意力,又想到奚午承那實在荒唐的玩笑。
她實在想不明白,奚午承到底哪根筋沒搭對,居然有心思跟她開那樣的玩笑,還不止一次。
還有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想著想著,奚午蔓就睡著了。
也許是凌晨三點,也許是四點,總之天還沒亮,感覺離黎明尚遠。
在門窗緊閉的溫暖臥室內(nèi),能通過窗簾縫隙間的黑色感受到獨屬于冬季的黎明前那種單薄寒涼的清新空氣。
鼻間嗅到夜間的霧氣,像是有誰搬來一整片松林。
感受到男人溫?zé)岬闹父馆p輕擦過臉頰,奚午蔓猛地驚醒,不自覺一個哆嗦。
“哥哥?”她聽清自己帶顫的話音,在這令人感到稀薄的空氣中意外空靈。
“不要管那個記者背后的人是誰了?!鞭晌绯械脑捯粼谏焓植灰娢逯傅暮诎抵懈裢馇逦?。
奚午蔓看清他每一個音節(jié)的形狀,并掂量出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