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甫笙伸出手就要去抓奚午蔓的手，后者往后轉(zhuǎn)身，對他說：“屋里坐?！?p> 聽見奚午蔓的話，呂樹關(guān)上門，跟在兩人身后往里走，待二人坐下，俯身為二人斟茶。
奚午蔓坐得端莊，只抬手請年甫笙喝茶，沒問他為什么一定要見她。
年甫笙的視線從茶杯一掃而過，沒有碰茶杯，直直盯著奚午蔓，問：“我早上打電話給你，為什么是蘇慎淵接的？”
奚午蔓很煩他這質(zhì)問的口吻，面上笑容卻依舊，反問：“你怎么知道是蘇慎淵？”
“他說你還在睡覺，我問他是誰，他說他是蘇慎淵?！?p> “然后？”
見呂樹抄著手退到一旁，年甫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奚午蔓。
奚午蔓還未來得及閃躲，他已雙膝著地，雙手緊緊抓住她的右手。
“蔓蔓，你不要生我的氣，我只是太擔(dān)心你，我擔(dān)心你受到傷害。”他完全是乞求的神態(tài)與口吻。
“我遇到過不少人，總是打著擔(dān)心我的幌子來干涉我的私事?！鞭晌缏麤]表露出厭煩，也沒再維持微笑。
“我不想干涉你的私事，但為什么接電話的人會是蘇慎淵？”
“他不是告訴過你？因為你打電話的時候，我還沒醒。”
“所以為什么會是他接電話？為什么他知道你沒醒？”年甫笙急不可耐。
“那個時候，我身邊只有他。”奚午蔓慢條斯理。
“從昨天晚上開始，你就一直跟他在一起？”
奚午蔓抽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說：“看來你這簡單的頭腦，還有一點點推理能力?！?p> “不可能，他有老婆?！蹦旮系纳袂橥蝗粐?yán)肅，“你跟他是什么關(guān)系？”
“你以為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年甫笙的喉結(jié)動了動，良久才又開口，是故作輕松的語氣：“昨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都不重要，蔓蔓。”
奚午蔓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看見他的表情突然猙獰。
他猛地甩開她的手，歘一下站了起來。
“你跟穆啟白訂婚，行！我等你。你把我推開，可以！我理解你。你需要私人空間，沒問題！我尊重你。我以為你是還沒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來，OK我給你時間，我有足夠的耐心。我以為只要我有足夠的耐心，你就會慢慢接納我，把我當(dāng)成一個真正的男人，而不只是說什么喜歡我的簡單！”
他完全是在發(fā)泄情緒。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會是蘇慎淵接電話？為什么你會整晚跟蘇慎淵在一起？”
天哪，他簡直是一只在氣頭上的加拿大鵝。
奚午蔓暗自腹誹，半瞇了一下眼睛，為了將他的原形看得更清。
“我以為我可以準(zhǔn)備我們的婚禮了，但是現(xiàn)在看來，你完全是把我當(dāng)備胎。不，我連備胎都算不上！我完全是你無聊的時候就招過來玩一玩，不想玩的時候又揮手趕走的一條狗！關(guān)鍵你一招手我就會來，你一個眼神我就會來，你不耐煩我就會走，你不想見我，我就讓自己不出現(xiàn)在你眼前，我完全就是一條狗！一條把尊嚴(yán)丟地上碾碎的賤狗！”
這人，怎么還罵上自己了呢？
“您的情緒有點過激了。”奚午蔓試著讓他冷靜。
“不，我沒有過激。我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看?！蹦旮想p手緊緊捂著胸口，“但是就算我把心給你，你也懶得看一眼，你只會很嫌棄地丟到地上，你根本不在乎那顆心因為你受到多大的傷害。”
莫名其妙。
奚午蔓實在沒了聽他廢話的耐心，端起茶杯呡一口茶，平復(fù)了心情。
而年甫笙還在發(fā)泄情緒。
“我已經(jīng)把我最大的耐心都給你了，我用最樂觀的心態(tài)去憧憬我們的未來，我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你的身邊只會有我，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就像我只愛你一樣。我以為不管是穆啟白、是嚴(yán)行賢王齊昉還是其他任何男人，都只是你生命里的過客，過客而已，總是暫時的。我以為只要我有足夠的耐心，只要我花足夠的心思，你就一定會注意到，在這里，有一顆為你跳動了六年的心?！?p> 奚午蔓聽得太陽穴一陣一陣地疼，年甫笙的話音落下了將近有一分鐘，她還感覺耳邊盤旋著一陣嗡鳴。
“蔓蔓，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年甫笙真的快哭了。
奚午蔓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哭。
思考幾秒，奚午蔓泰然盯著他的眼睛，問：“你不喜歡我喜歡你的簡單么？”
他愣了一秒，然后冷靜下來，才說：“不是……”
“我喜歡你的簡單?！鞭晌缏麥睾偷卮驍嗨父馆p輕撫摩杯沿，“但你現(xiàn)在這樣，跟那些疑神疑鬼無理取鬧的復(fù)雜男人有什么區(qū)別？”
“但是蔓蔓，我也會累啊?！?p> “累了就好好休息?！彼活櫵p眼通紅，抬頭找到站在角落的呂樹，“送一送這位客人。”
年甫笙用幾近絕望的目光深深地看一眼奚午蔓，不等呂樹上前抬手作請，很自覺地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
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聲音在屋子里回蕩。
奚午蔓垂眸盯著杯中涼掉的茶湯，朝杯口輕輕吹一口氣，杯里漾開一圈圈漣漪。
水面剛恢復(fù)平靜，她又輕輕吹一口氣。
直到她對漣漪失去興趣。
她放下茶杯，懶懶地往沙發(fā)椅背一靠，越過茶幾看著站在正前方的呂樹。
“他很無聊。”她說。
“您這話很傷人?！眳螛湔f。
她捂嘴打了個哈欠，用指腹擦去眼中的淚水，轉(zhuǎn)移了話題：“剛剛的事，你會告訴我哥哥么？”
“出于職責(zé)，我會。”
“我記得之前你說，是蘇慎淵害得你傾家蕩產(chǎn)，還多了一大堆仇人?！鞭晌缏酒鹕恚邉右则?qū)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倦意，“你是怎么被他害的？”
呂樹沉默片刻，彎腰又沏一壺茶，才恬然回答：“都過去了，那不重要。”
“你們有仇么？”
“那些不重要。”
奚午蔓當(dāng)然知道，呂樹不想聊這個話題。
但是現(xiàn)在，奚午蔓沒有心情尊重別人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