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送君入土一條龍”
慕玖安頓好暈過去的何源站起身，“你向戴家人和那術(shù)士復(fù)仇情有可原，可不該牽扯上李友何源這般無辜的人，憑白毀了自己這一身干凈成了惡人?！?p> “那又怎么樣？”張婉無所謂地哼笑，“怪只怪那姓李的倒霉，看到了我殺人的過程，我也是被逼無奈才拿他試水給他種了蠶種?！?p> “想不到他居然是戴珈的同僚，那個負心漢，我只恨被這小丫頭打斷，沒能親手殺了他。”
沈喬：“那山上那個砸棺材的老伯呢？”
“他？他不過不知道從哪里弄來試試手的而已，想不到這般不中用?！?p> 好一個知無不言。
“最后一個問題。”
慕玖看向墻上的影子，“是誰教了你這些禁術(shù)？”
這問題讓一直滔滔不絕地張婉一下沒了動靜。
沈喬慕玖也沒有著急繼續(xù)逼問，直到張婉再次開口，“我如今的樣子，死后會直接下地獄嗎？”
慕玖：“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但背了人命的人，總不會有好下場?！?p> “那姓戴的一家也會不得好死嗎？”
沈喬看著她的影子默了默，“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害人之心，必受因果?！?p> “好！”張婉應(yīng)聲，兀地凝聚出了實體逼到了沈喬面前，“你讓我殺了那個負心漢和姓戴的老東西，我告訴你們是誰教了我這些術(shù)法?！?p> 沈喬看著她逼近的臉，“所以，你從李友身上抽離出來附身到了何源身上，是為了有機會再次接近戴家父子報仇？”
張婉冷笑，“沒錯?！?p> 對上張婉那瘋癲的眼神，沈喬只覺得她的恨意已經(jīng)充斥滿了整顆心臟。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怨恨過一個人，若是當(dāng)初有人這般幫助自己，她是否也會選擇為了報復(fù)而站在云祉的對立面，站在仙界人界的對立面……
想到這，沈喬不自覺一時恍然。
站在……仙界人界的對立面嗎？
不，他不配。
“戴家的老爺子本來能多活幾年，可惜自己作孽受了驚嚇，如今命數(shù)將盡，最多不到冬天?！蹦骄敛粍勇暽負]袖帶動氣流拉開了張婉和沈喬之間的距離。
“至于你口中的負心漢戴珈，助紂為虐，坑害同僚，不用你動手，他也會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p> “那個術(shù)士才是導(dǎo)致你死亡的罪魁禍首，如今人已經(jīng)被你殺了，其他因果也已經(jīng)應(yīng)驗，張婉，你的仇怨該解了?！?p> “憑什么！”張婉厲聲道。
“我憑什么要放下我的仇怨??！若不是他們一家算計于我，我又怎么會落得如此地步！你們這群人根本不懂??！我恨你們！恨你們所有人！”
“……所以呢？”
突然出聲的沈喬打斷了她這討伐般的嘶吼，“所以，你要為了一個人渣而放棄人性，變成比他還讓人憎惡的存在嗎？”
張婉一怔。
“毫無顧忌的放縱，到底是為了報復(fù)，還是在釋放自己本就壓抑了許久的惡念呢？”
沈喬自言自語著，似乎并不只是在對張婉說這話。
“我了解過你們家族的事情，你出生于官宦世家，只不過到你父親這一輩時因得罪權(quán)貴被罷官免職趕出了京城，流放途中，你們遭遇山匪搶劫，父親為了保護你們而死，來到萬壽山附近定居不久，你的母親和尚在襁褓的弟弟也相繼離世。”
“張婉，站在你的角度來看，你恨任何人，都不是沒有理由?！?p> 這些話似乎勾起了張婉的回憶，只見她咬了咬唇主動移開了視線，“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大道理……”
沈喬抬眸看向她，“所以，我給你這個復(fù)仇的機會?！?p> 張婉：“?。俊?p> 慕玖似乎也有些猶豫，小聲提醒了一聲，“小師妹……”
“戴家父子任你處置，但你若是在事情結(jié)束后墮落成魔，我會立刻打散你的魂魄，讓你不能再危害世間半分?！?p> “若是你在事情結(jié)束后還能保持如今清醒的狀態(tài)，我還是會打散你，殺了人的魂魄沾了戾氣，你自己的因果，需要你自己付出代價了結(jié)?！?p> “當(dāng)然，你也可以都不選?！?p> 沈喬淡漠地看向她，“那樣的話，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讓你再死一次，這是替那些被你無辜連累的人做的?！?p> 這三條死路就這么明晃晃的放在了張婉面前，她看著沈喬那沒有一絲感情的模樣，不知為何竟平生一股寒意，潛意識告訴她——這人是認真的。
“你這個……偽善的瘋子……”她咬牙切齒的開口。
沈喬輕嗤，“那是我的事情。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的答案了嗎？”
選擇權(quán)交到了張婉手中，她略顯猶豫地看了看沈喬，又看了看她面前的慕玖，“我若是選了第一條……你旁邊這人會阻止我嗎？”
慕玖默默移開了視線：“……”
“沒關(guān)系。”沈喬微笑。
“為了保證我們的協(xié)議有效，必要的時候我會幫你攔一攔?！?p> 好一個“大義滅親”。
似乎是被沈喬這話說動了，張婉最終下決心，“我……我選第一條！”
這話說完，沈喬點點頭，掏出一張符紙，“你可以暫時附著于此，我先帶你去地下二層找戴家的老爺子，等你取了這老東西的狗頭，我們提著他的腦袋趕回總部再去殺了戴珈這個負心漢，等你痛快了，我把你們?nèi)齻€打包一起送到地府報道?！?p> 合情合理，且服務(wù)到位的“送君入土一條龍”。
眼看沈喬安排得這般詳細，不知怎么的，張婉居然……猶豫了。
“還等什么？你馬上就要大仇得報和他們一起下地獄了，不應(yīng)該趕早不趕晚嗎？”
這話說得瘆人，張婉非但沒主動過去，反而不由自主地向后縮了縮，“我……我不想見血……”
“為什么不想？”
張婉一時無言以對。
“帶著仇人的臟血，和他們一起下地獄，想想就痛快啊，到時候大家一起被閻王判罪處刑，刀山油鍋還能有個伴，多好啊?！?p> 這話就越來越不對味了。
慕玖若有所思的看向沈喬，似乎……好像是…懂了點什么。
終于，在沈喬的有意施壓下，張婉繃不住了，只見她兩手捂住耳朵失控地搖著頭，
“不……我憑什么和他們一起下地獄……我不要……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