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臥在幸福泉的水獺,掉進海市蜃樓里
看見自己誤入迷宮
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上下左右寫滿安全兩字
何不閉目養(yǎng)神
喝口泉水
不是秋水,不是孟婆湯
味道卻是一個樣
也像極了媽媽的乳汁
如蜜醒來,再安睡
幸福泉里有自制的子彈
愛的子彈,在反射光里逆行
射向自己
樓炎青不久便被送進網(wǎng)癮強制管理中心,進行封閉性的統(tǒng)一管理。他的診斷結果,躁郁,焦慮大于抑郁,雖然未到重度,但離那也不遠,跟心理咨詢師的說法八九不離十。
可是,強制管理中心這種斷崖式的隔奶,讓他一時間無比抓狂,幾乎整個人都要崩潰,而且他也不能要死要活的再上演跳樓類的風波,其實在蜜糖里泡大的,要他真正去自殺,他還沒那個勇氣,好死不如賴活著,他的病根其實在一個懶字上,溺愛把他人性中的惰性徹底激活了,想想他有的吃有的喝,有人擔心他凍著餓著了,他又何不順勢躺平呢?!犯不著要去自找苦吃啊。而虛擬網(wǎng)絡世界的游戲,正好填充了心靈的空虛。
“媽——媽——爺爺——奶奶——還有外公,外婆,你們都在哪兒呀——我難受,我——要死了,我渾身疼啊——從頭皮到腳趾頭,疼啊——疼死我了——你們快來個人啊——”他只能歇斯底里的哀嚎,好像掉進一口枯井中,被食人蟻包圍噬咬,一時間求生不得,求死無門,只能斷斷續(xù)續(xù),時不時對著井壁,隔空做垂死掙扎的呼救。
或許真是母子連心吧,他媽媽夜里也時常做夢,夢到兒子天天在奈何橋邊呼喊她,“炎青——兒子——兒子啊——你怎么了,媽媽來了,來了!”一身大汗淋漓的她從夢中驚醒過來。
“不行,不行,我得去接炎青回來,我這心里日慌夜慌的,堵著塊大石頭一樣,都快憋悶死了……”她從被子里,翻身坐起來,雙手捂著胸口,喘著粗氣。
“唉,現(xiàn)大晚上的,沒看到外頭烏漆麻黑滴,去哪兒?能去哪兒呀?就是去了,人家也沒開門,即使白天也接不了啊,說好了的,在那兒全托封閉管理,你忘了嗎?自己寢食難安,還吵的大家伙都不得安生嘛!還是稍安勿躁,緩一緩吧,該睡覺就睡覺,該吃吃該喝喝,天不會塌下來的,這些年啦,就是你們上上下下都照顧過度了,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何況小孩大了,總有離開父母的時候,我們盡力了,路還得靠他自己走,現(xiàn)在暫時分開,就是為了他以后,能自己走好他自己的下半場,到了該接他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去接回來的,放心吧,既然交給人家代管,就相信人家好啦?!彼忠膊坏貌蛔饋恚瑩嶂麐寢尩谋?,盡力去安慰安慰她。
“可是,從小到大,炎青他就沒離開過我們,還這么久了,他肯定不習慣,他會受不了的,我——我老覺著怕他會出什么問題嘛?!”
“哎呦,都說了,你愛子心切,我也一樣,就這么一個孩子,但愛最好的方式,還是盡量放進心里,不然他一輩子都斷不了奶呀!你我百年后,他一個人怎么辦吶?所以嘛,為了他以后的日子能好過些,我們現(xiàn)在就必須忍一忍,這個需要過程,就像治病需要療程一樣,雖然都不好受,其實我心里跟你也差不多,怎么辦呢,還得讓我們再耐心的熬一熬?!彼忠嗳怀闪税雮€心理醫(yī)生。
他媽媽抬頭看了看他爸,將信將疑,還是心有不甘的慢慢側身躺下來,“——那好吧,先睡到天亮再說……可我這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感覺很不好,沒法踏實下來啊,你如果去不了,我就一個人先去瞧瞧看唄?!惫眚榭s在被子里,像一條缺少水分的蚯蚓,在太陽下裸曬著。
“怎么說了半年,你還是沒聽懂嘛!到了能去的時候,人家是會通知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再去不遲的。你就安心睡覺吧。喔——嚯——”打了哈欠,他爸眼皮子打架,睡意朦朧的他,沾上枕頭又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