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清離開手術(shù)室,粗略掇拾幾下自己,脫掉白大褂,朝衣架一丟,衣服搭在了杈子上,直奔云染所在的注射區(qū)走去。
兩人在注射區(qū)拐角處,不期而遇。
想偷偷溜走的云染摁住針眼上的棉球棒,像泄了氣的皮球,癟了。
她默默的偷瞄一眼,與她并肩而行的裴宴清,褪去了白大褂,穿了件面料絲滑的白襯衫,搭配一條休閑款的西褲,腳踩一雙高定皮鞋。
云染略帶糾結(jié),杏眼飄忽,絞著手指,吶吶道,“哥哥,不…不用你送,我——”
朝著停車場方向,走去的路段里,云染眼看就要到停車場了,趕緊叫住裴宴清,支支吾吾的,難以啟齒她眼下沒有落腳的地方。
他目光落在云染閃躲的臉頰上,明顯有心事,他眉心微擰,平緩道,“有話可以直說?!?p> 云染滿臉窘迫,吞吞吐吐,“我還沒找到房子,暫時沒有居住的地方,所…所以不用麻煩你?!?p> 裴宴清一怔,驟然聯(lián)想到昨晚,她干脆在湖畔邊的椅子睡覺,他淡漠的情緒,陡然變得銳厲,不容置喙,“小小年紀,你就學別人離家出走?外頭不安全,出于對你的安全考慮,我送你回家休息。”
聞言,云染苦著臉,暗自警告自己以后不許動不動掉眼淚,按捺酸澀的杏眸,“我沒有家,爸爸走了,我二叔想要爸爸留給我的東西,我不能回去?!?p> 裴宴清從褲兜里抽出左臂,垂眸瞟了一眼腕表,現(xiàn)在已經(jīng)九點四十分,時候不早了。
良久,他薄唇輕啟,“走吧,先住我那里吧?!?p> 云染眉梢微動,嘴角上揚,躡手躡腳跟在他身后。
…
暮色漸濃,紫荊花園五區(qū)的九樓。
云染暗忖,清醒時和她昨晚踏進這里時,是有區(qū)別的,看著這充滿年代感到裝修風格,雖然清冷空蕩了點,卻莫名的讓她覺得分外地溫馨,親切。
裴晏清斜眸瞟了一眼,她那喜歡得緊的表情,卷起袖子款款道,“你有什么忌口?”
云染搖了搖頭。
“去那邊坐著吧?!?p> 他的余光落到沙發(fā)上,示意她先在那坐會。
他進了廚房,從雙開門冰箱里,取了一盒雪花牛排,半塊雞胸肉,香菇,洋蔥,姜蔥蒜,迷迭香等佐料,踱步到廚房的料理臺。
他拿起煤氣爐上的陶瓷鍋,把量好的白花花的大米倒了進去,淘洗了三遍放水進去煮,趁著這個空檔把雞胸肉洗干凈用絞肉機打成碎沫,香菇切成丁,水開放入雞肉沫,依次下鍋,二十分鐘后,滴入香油,悶幾分鐘。
又開始了第二道菜,洋蔥切成半弧型,迷迭香洗干凈。
緊接著,將黃油朝滾燙的鐵板放,黃油迅速融化,放在鐵板燙了一秒洋蔥撈出,下入牛排來回放了幾個面,倒入黑椒汁不一會兒“滋滋”冒油的香味飄到了客廳在看喜羊羊與灰太狼的云染鼻尖上。
云染聞到香菇雞肉沫粥,就饞的偷偷擦嘴角了,現(xiàn)在又聞到黑椒牛排的味道,本就餓著的她,“眼淚”止不住從嘴角處流下。
終于,美食的誘惑力戰(zhàn)勝了羞恥心,嗒嗒地跑到廚房的左門框后面,抻著腦袋往里瞄。
頎長筆挺的背影,圍了一條黑色圍裙,小臂的衣袖半挽至臂間,慢條斯理的給牛排翻面,很帥,很像書法家在攤宣紙的氣勢。
裴宴清似有所感應(yīng)她在門外,淡淡的吩咐道,“過來把粥端餐桌里。”
“好的,哥哥?!?p> 云染蹦蹦跳跳的來到他身邊,端起粥就朝餐廳去。
餐廳里,云染很有眼色的擺了碗筷,裴宴清拿著擦手紙,拭干指尖水跡,倆人雙目對視片刻,默契的席面而坐,他把香菇雞沫粥推到了云染面前,緩緩道,“喝粥?!?p> 云染放在鐵板邊緣的手指一蜷,一點一點挪開,嘴微微一撅,悶悶的,“哦?!?p> 乖乖把粥挪過來。
她抓起勺子,舀了一小口,吹了幾下,塞嘴里咽下去,眼睛卻緊盯他修長精致的手掌,有板有眼的一刀一刀切割,餐刀將牛排,切割成一小粒一小粒的動作,看的她不由得咋舌,這人的刀法得多厲害?
粒粒都是拇指頭大小,每粒大小一致,絕不多一厘一毫,難道這就是拿手術(shù)刀的后遺癥?
他幫了她兩次了,她卻不知道他叫什么。
少頃,云染眉頭微蹙,“哥哥,我叫云染,你叫什么名字?”
裴宴清切肉的動作一頓,撩了撩眼皮看著她,“裴宴清。”
他拿起刀叉,邊吃邊切,十分后云染還在發(fā)愣,他緩緩站起身,開始收拾餐具。
云染思緒回籠,眉開眼笑,“哥哥,我來洗,我來?!?p> 說著就跑到他跟前,搶過他手里的碗筷,動作雖不熟練,但有上午的經(jīng)驗,洗得還是有模有樣的,就是有點費洗潔精。
…
房間浴室里,防窺玻璃上煙霧繚繞,云染把全身沖洗個遍。
大約四十來分鐘,她用毛巾將自己的棕茶色發(fā)絲,來回擦拭幾遍,緩緩走到放著雙肩包的桌子邊。
拿起雙肩包,從第二層里面掏出印著藍胖子的筆記本,她有寫日記的習慣,后來爸爸走了,她整個人也頹廢了,筆記還停留在學校三月份18號那天。
糙糙一句:[啊啊——世界上怎么會有奧數(shù)這門課?老夫頭發(fā)絲都快薅禿了,也答不上,不解了,明天再想。]
如今已是六月中旬,她似是逃避般,沒有補上空缺的那頓時間,把這兩天的遭遇用幾句概括。
日記:[坐上離開臨城的車,心里是無法言語的復(fù)雜,來到了南城心里是那么的無助,遇到了看似冷清卻似暖陽的哥哥,我今天知道——他叫裴宴清。]
云染緩緩放下筆。
她捋了捋除了二叔二嬸與賀氏以外,還有誰在其中參與,還有誰?
她絞盡腦汁捋順爸爸生前除了信任剛叔,他還有幾位至交,但他們應(yīng)該接觸不到云氏內(nèi)部,那就只有公司內(nèi)部人員了。
爸爸還有倆個秘書,男秘書田文華,負責公司所有的業(yè)務(wù)檢驗,篩選重要的留給爸爸處理,其他的他能解決都會自覺處理掉;另一個是女秘書,何玉潔,負責接待照顧飲食的,相當于生活助理。
他們兩人,爸爸出事后全部離職了,而且湊巧的也是那頓時離開了臨城,不知去向。
看來她有必要去找偵探,追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