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借有還

　　看著裴祺瑞忙碌著，鳳婧昭坐在小板凳上觀察著這個她要待挺久的的茅草屋。

　　夕陽的余暉勉強穿透破敗的茅草屋頂，斑駁地灑在屋內，為這剛經過一場洗劫的小屋添上了一抹溫暖的假象。

　　屋內布局簡單至極，一眼便能望盡全貌。她所在的是一間低矮的主屋，四壁由粗糙的土坯和茅草混合筑成，風似乎能輕易地穿透這些縫隙，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一張破舊的木桌擺在屋子正中，桌面上只有一碗蔫了吧唧的青菜，旁邊是一張同樣老舊的木床，棉被雖薄，卻疊得整整齊齊，一角還露出些許細密的針腳。

　　鳳婧昭轉到隔壁的廚房，除了一口鐵鍋就只有幾只破舊的空空蕩蕩的陶罐。

　　何止是一個慘字，她默默地將建新房提上了日常，也不是為了那個小夫郎，辛苦忙碌了這么多年，她既有功勞又有苦勞，理應過得好些。

　　裴祺瑞端著一碗米飯轉身，卻不想看到了鳳婧昭。

　　他突然有點無地自容，妻主那樣厲害，本不該和他一起受苦的……

　　“怎么愣在這，”這樣的伙食對于吃過山珍海味的鳳婧昭而言確實不堪入目，但是看著這殘敗的小屋卻也能明白這已經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

　　既然已經娶回來了，她也沒有羞辱欺負夫郎的打算，順手接過了他手上的飯，“是我想岔了，今天受委屈了，明天一起去城里買?！?p>　　鳳婧昭放下米飯，分了一半到裴祺瑞的碗里，看著他就要應激站起，搶先一步將他按坐了下去。

　　她站在他的身后，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家里妻主我說了算，乖乖吃了，明天帶你去吃好吃的?！?p>　　裴祺瑞感覺前二十年的眼淚都要在今天流干了，他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飯，眼淚偷偷混在其中被他吞吃入腹。

　　和吳叔一起生活的日子只是比他一個人好一點點，吳叔是地地道道的夫道人家，被人搶了受了委屈他也只能咽了下去，不然帶回家中就是徒增煩惱。

　　從來沒人為他撐腰，和他說委屈他了，然后給他一個溫暖的抱抱。

　　如果沒人關心，他本是一切都能忍的。

　　今天錢家那群人格外囂張，把家里里里外外掃蕩了個干凈，廚房的米和土豆更是一點不留，桌上這些野菜應該是她們看不上才勉強留下的。

　　走進廚房的時候，他無比感謝王二妮讓妻主暫時還沒跟進來，他實在不想被那人看見如此窘迫的樣子。

　　還好他在灶臺底下藏了小小的一包米，至少今晚妻主不會餓肚子了。他當時苦中取樂地想道。

　　*

　　勉強填了個肚子，鳳婧昭遠眺著炊煙漸升的那戶人家，該去收債了。

　　鳳婧昭將自己影入黑暗，敏捷地像獵豹一樣在屋頂不斷穿梭。

　　一座青瓦白墻的農舍屋頂上，她悄悄掀開一塊磚，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臉，看來沒找錯。她暫時只想收債，沒有鬧得雞犬不寧、人盡皆知的想法。

　　隨意坐在了屋脊，她的身影與周圍的景致融為一體，屋內，則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今日剛剛挨過打的錢家姑奶奶拉著看起來還要年長一些的婦人的手，“姐姐，裴家那小子不知道從哪找了個賤人，她看不起我們錢家啊。”

　　“你看我這臉被打的啊。”一張臉皺巴巴的團在一起，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著。

　　“也不知道那女人來路正不正，下手這么狠一看就不是個好人?！卞X家主心疼地摸了摸妹妹臉上的傷，“大娘，你明天去里正那問問，看這事她管不管！”

　　嘖，不想鬧大是懶得應付事，這要再不管事都要找上門了。

　　鳳婧昭雙手一撐便輕飄飄地落了地，一直到她翻窗進去后屋里的兩個婦人都沒有意識到她們籌謀的人正在眼前。

　　“不錯啊，繼續(xù)說說，讓我瞧瞧你們錢家還有點什么本事?！鼻謇涞酵回５穆曇敉蝗幌肫?，假惺惺抱頭痛哭的兩姐妹終于抬起了頭。

　　錢族姑看到噩夢一樣的臉嚇得摔坐在地上，“姐姐，就是她！就是她！”

　　不等錢家主開口嚷嚷，鳳婧昭直接一手拎一個，拎著兩人就翻出了院子。

　　開玩笑，她干嘛要在人家家里處理人家的家主。

　　飄在半空中，錢族姑直接兩眼一翻白自己把自己嚇暈了過去，另一邊的錢家主則還是勉強能保持冷靜，如果不看她那雙抖個不停地腿。

　　“女郎，女郎都是我那妹妹不懂事有眼不識泰山，您饒了我，以后我們錢家給您當牛做馬……”剛一落地，那錢家主就擠出一臉褶子對著鳳婧昭連連磕頭。

　　鳳婧昭嫌她吵，單手捏住她的下巴一用力，錢家主就捂著臉滾在了地上，口水順著大張的嘴流了一地，眼角瞅見鳳婧昭，邁步過來，強忍著滾走的欲望在原地磕起了頭，沾滿了泥土的臉哪還有剛剛那家主的氣派。

　　她是見過縣太爺?shù)娜耍歉美镳B(yǎng)的劊子手都沒有這么有殺氣，她敢肯定，這人定是手上沾過人命的。

　　鳳婧昭把剛剛卸下的下巴給她裝了回去，還不等她感恩戴德繼續(xù)求饒，冰冷的手就掐上了她的脖子，“想讓里正處置了我？”

　　錢家主瘋狂搖頭，一張臉被憋成了豬肝色，“不敢，不敢?！?p>　　“之前借我夫郎的東西能還了嗎？借了這么久，就算個十兩銀子，怎么樣？”

　　鳳婧昭嘴上問著怎么樣，實際上可沒給一點猶豫的余地，錢家主感受著脖頸間存在感十足的手，腦袋一上一下點出了殘影，可心里卻在滴血。

　　不就搶了點破爛嗎？那點吃的和那堆破爛哪里能值十兩銀子。

　　哪怕她錢家家大業(yè)大，這十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shù)目，她腦子轉的飛快，她身上可沒這么多錢，先答應著，等回了錢家，總能收拾了這小賤人。

　　這回定是被她鉆了空子，要是她敢跟著她們回家，她錢家那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了。

　　鳳婧昭松開了手，錢家主摔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余光掃見躺在那里安靜睡覺的妹妹，心火更旺了，等她回去，一個個都等她回去！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一把匕首從袖口滑出，鳳婧昭掂在手中擺弄著。

　　銀色的光芒折射到她的臉上，錢家主不敢再亂想了，人本能地向后挪動，一條水痕隨著她的動作蜿蜒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