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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我們回不去的青春

第十章 向日葵與小蘋果

追憶我們回不去的青春 九月上海 2951 2024-10-18 19:36:27

  晚上吃飯時,爸爸說奶奶在老家田里種了一片向日葵。

  說起向日葵,我曾經(jīng)在藝苑畫廊(藝苑畫廊是我們沅河市大橋旁的一家專門賣美術(shù)用品和美術(shù)書籍的書店)看見過梵高的向日葵。至今還印在腦海里。

  畫中的向日葵和我們在田野看見的一點也不一樣,似乎有著強(qiáng)烈地,倔強(qiáng)地,火焰一樣的生命力,還有著耀眼的黃,每一筆都在不停地旋轉(zhuǎn)。

  看過梵高的向日葵之后,目光在移向其它畫面,總覺得暗淡很多,眼前還是會晃動那樣的黃。

  他畫中的黃,不是畫家調(diào)色板上的黃那么簡單,而是被賦予了某種靈魂與生命的黃。

  想著畫冊上梵高的向日葵……我打定主意,晚上寫生和單飛一起畫向日葵。

  為了討幾朵葵花寫生,我哀求花的主人奶奶。

  奶奶對糧食的珍惜,是我沒法理解的。

  她說小時候沒東西吃,餓的樹皮都啃。

  一顆糧食都不舍得糟蹋的老人家,哪里舍得我去掐她那么大朵的向日葵。

  爸爸看我說服不了奶奶,幫襯著給我說好話。奶奶才勉強(qiáng)同意我到她的菜園里摘兩朵兒。

  城郊的路上,車很少,爸爸很快就把我送到青華中學(xué)門口。

  校園里烈日炎炎,梧桐樹下,樹影斑駁。

  我漫步在樹影里,裙擺飄飄。肩上挑著長長的一節(jié)樹枝,手把樹枝的前端,另一端掛著柳編小筐子,玲瓏剔透。里面盛了半筐子各色小蘋果。

  懷里還抱一束用報紙裹緊的向日葵花。黃色的花瓣,包圍著平整的葵盤,開的像夏天的驕陽,熱情似火。

  毒日頭曬在臉上,熱辣滾燙,遇到?jīng)]樹影的地方,我皺著眉頭,緊跑兩步,一會兒,身上汗津津的。

  驕陽下,一個女生迎面而來。這是一個看一眼就會令眾人“哇”尖叫的女生。

  她身穿舞蹈衣,上身隨意的披著校服——校服左側(cè)胸口印有青華中學(xué)的徽標(biāo)。

  深藍(lán)色校服褪色的痕跡清晰可見。深深的藍(lán)色布料表層浮一層怎么都抹不掉的白。沒關(guān)系,這些絲毫影響不了她的光彩。

  女生腳穿藍(lán)色布鞋,真的很好看,走路輕飄飄的。鞋子是今年的新款。

  一眼看去,女生就是這里高年級的學(xué)姐。她剛從練功房出來,滿臉汗水,像剛剛洗過桑拿。

  汗水浸透的學(xué)姐像一株剛剛淋過雨的水仙花。油亮的幾綹青絲濕漉漉的貼在耳邊,又增添幾分少女的清純氣息。

  她微笑——像似從油畫里走出來的一樣好看。

  看著她,我竟然有一絲臉紅。

  剛從田地出來,滿身的鄉(xiāng)土氣,腳上粘的都是泥巴,不會被好看的學(xué)姐嘲笑我是鄉(xiāng)巴佬吧?

  我硬著頭皮尷尬的笑,和學(xué)姐打招呼。

  嚇我一跳。

  忽然,一個男生從我身后蹦出來,像一個猴子,擋在我前面,遮擋我全部的視線“學(xué)姐早。”

  他聲音響亮。

  原來,是我們班段雨。

  他天天夢想,在河邊的綠色草坪上,在只有兩個人的電影院,在燈光昏暗的展覽館偶遇這位學(xué)姐。

  可他滿腦子幻想的浪漫地方,學(xué)姐才不會去。

  所以,他不在做白日夢,改變策略,堅守學(xué)校大門口,守株待兔。

  左等,右等,等不來學(xué)姐,無奈在門口徘徊,往復(fù)數(shù)個來回,望眼欲穿。

  我望向他。

  他手里端著一個水粉盒,眼睛笑成一條縫,諂媚的望著學(xué)姐,點頭哈腰,比一只小哈巴狗都會討女主人歡心。

  學(xué)姐又笑了,很甜,很美。

  她翹起一個小拇指,輕輕地,滑落長長睫毛上懸垂的一滴明亮的汗珠“早。”

  我瞬間反應(yīng)過來,學(xué)姐在回應(yīng)段雨的微笑。

  我有些尷尬,嘻嘻傻笑,臉一點兒也不自然,僵硬的像涂一層502膠水。

  這時候,學(xué)姐輕飄飄走到我身邊,她意思到我的尷尬“你好,同學(xué),你們是學(xué)美術(shù)的新生吧?”

  她的聲音像一汪清泉,從我耳邊輕輕劃過,流暢的像一陣溫柔的清風(fēng)。

  我也像段雨一樣,點頭哈腰,望著她,一臉崇拜,好像她就是我的雅典娜女神。

  也許,那一刻我比段雨更像一只哈巴狗,如果我有尾巴的話,一定高高的揚起來,搖頭擺尾。

  “學(xué)姐好,我們是一五班的,學(xué)美術(shù)……”

  沒等我報出大名,段雨就搶了我的話語權(quán)。

  “我叫段雨?!?p>  我不甘示弱,立馬搶回來“我叫單姍?!?p>  見到好看的學(xué)姐,我倆好像一下回到幼稚園時代,爭先恐后的自我介紹。

  學(xué)姐被我倆臭不要臉的傻樣逗笑了,輕輕地點點頭。

  學(xué)姐剛想說什么,她身邊匆匆趕來一個男生,好像有什么事情找她。

  我回頭,再次看那個靚麗的背影,直到她與那個男生消失不見。

  漂亮的女孩,誰都喜歡看,不管男生還是女生都沒有免疫力。

  不是嗎,你看段雨,他一頭撞在旗桿上“哎吆……”

  聽到慘叫聲,我急忙回頭,段雨伸手在揉額頭,上面緋紅,鼓起一個看美女留下的疙瘩。

  “你看路呀?!蔽倚澭?。

  剛想嘲笑他一番,轉(zhuǎn)念一想,我與他有什么區(qū)別嗎?

  看到學(xué)姐我也臭不要臉的點頭哈腰,我也像他一樣回頭留戀,連忙把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里。

  段雨說,學(xué)姐叫惜煦。今年讀三年級,去年從A市轉(zhuǎn)到青華中學(xué)。因為爸爸工作調(diào)動,全家遷到這座中原腹地的小城市。她主修舞蹈,芭蕾舞跳的特別棒,在全國舞蹈比賽中拿獎拿到手軟,聽說她家獎杯能擺一桌子……

  行政樓下,張老頭一手拎著帆布袋,一手提著他的枸杞營養(yǎng)補(bǔ)腎水——跺著小碎步,往教學(xué)樓走去。

  果然,可愛的張老師聽取楊柳青媽媽的醫(yī)囑,開始養(yǎng)肝護(hù)腎,喝養(yǎng)生水。

  補(bǔ)習(xí)第二天的利尿事件后。楊柳青、李丹丹、單飛我們四個覺得對不起張老師,特意跑老年人保健品專賣店,籌足錢,買一包黑枸杞送他。

  又擔(dān)心張老頭拒絕。于是,楊柳青再次搬出醫(yī)生媽媽,說年齡大了,長期喝枸杞水能修復(fù)受損、變老的肝臟、腎臟。

  我們都覺得是這句話打動了他,才勉強(qiáng)收下。叮囑我們以后不許在送他東西。

  隔壁班的美術(shù)老師追上張老師,嘀嘀咕咕幾句。

  張老頭看看手中的布袋,好像有些遲疑。扭頭一看,段雨和我就在不遠(yuǎn)處,急忙招呼段雨。

  “我臨時有些事情,你先把這些靜物,擺在桌子上,綠色布打底,底布在包里,去吧?!?p>  段雨一手提著布袋,一手拿著調(diào)色盒拐進(jìn)教學(xué)樓,消失不見。

  我內(nèi)急,去了一趟廁所出來,在教學(xué)樓拐角處遇見單飛。

  “單姍,你這是在表演行為藝術(shù)嗎?”

  “什么行為藝術(shù),這些都是晚上畫畫的靜物,蘋果你吃嗎?是我奶奶家種的,很好吃?!?p>  說完這句話,我有些心虛,瞅瞅筐子里的蘋果,真擔(dān)心上面殘留異樣的味道。

  青華中學(xué)的廁所好像來之遙遠(yuǎn)的年代,依然是老的半露天旱廁,里面臭氣熏天。

  他一邊伸手撿筐子里的蘋果,一邊細(xì)細(xì)打量我“你打扮挺有意思的,讓我想到黛玉葬花的裝扮,不過挺好看?!?p>  他手里撿一個綠蘋果,揉搓兩下,正要往嘴里送的,瞬間又停住,似乎嗅到了什么。

  我有些慌,卻也反應(yīng)賊快。把花高高的舉在他臉上,來掩飾來之廁所的味道。

  “幫我拿下向日葵,我手有點刺癢,謝謝,謝謝?!蔽艺Z速極快。

  他伸左手接花,右手拿蘋果“咔吧”咬一口。

  “你家的蘋果,味道怪怪的,口感不錯,脆脆的?!?p>  我想笑,被我狠狠地咬嘴唇,憋回去。

  他好像比我還敏感,察覺我的異樣,看看手里的蘋果,又瞅我“你笑什么?”

  “沒什么,味道怎么樣?”

  問完這句話,我在心里狠狠地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幸好,我心虛,聲音很輕,輕的只有我自己才能聽到。

  他接過我手里的向日葵,花香來的剛剛好“你這都是從哪淘來的?”

  “爸爸聽說我每天晚上要練習(xí)畫畫,我說需要水果蔬菜……他一早開車帶我和奶奶去鄉(xiāng)下的田里,我就挑了這些,怎么樣,畫出來好看吧?!?p>  “景物組合不錯,拿一陶罐把這幾支向日葵插在里面,旁邊放上小筐子,紅的,黃的、綠的小蘋果從筐子里撒出來,想象都覺得很美。”

  “嗯,我早知道,畫出來一定很美?!?p>  他想了想,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我“畫出來好看不好看,那要看這畫是誰畫的,如果是我那,水粉筆下能生花,你嗎,我就不知道了。”

  他說完一臉自豪的笑,把向日葵花高高舉在空中,就像舉著一面國旗一樣驕傲。

  我輕輕抬起頭,怯怯地望向他,你蘋果吃完了,算我對不起你。

  可你口下無德,我被你損的一塌糊涂。

  所以,咱倆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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