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后院只余芳魂無處逗留

　　“夫人怕寒，還是回去吧，廢后許氏撐不過今晚了?！?p>　　太醫(yī)說完就要離開，卻被她抓住胳膊。

　　“你說什么？”

　　“夫人，廢后許氏撐不過今晚了?！?p>　　“怎么會(huì)，只是小產(chǎn)而已...”

　　冷宮的環(huán)境怎么容許許氏懷孕，更何況還有外面的人虎視眈眈，是因?yàn)樯叩搅吮M頭，所以才小產(chǎn)？

　　燕靈雎不懂，也不知道該不該問，她緩緩松開抓住太醫(yī)的手。

　　太醫(yī)搖頭嘆惜，帶著侍從離開。

　　片刻后，燕靈雎才來到內(nèi)殿。

　　這里是唯一能夠棲息的地方，沒有外面的破舊，被褥等物什一應(yīng)俱全，更像是有人精心照顧。

　　燕靈雎帶有猶疑地看向床上那憔悴得不成人樣的許泠，完全看不出昔日雍容華貴的模樣。

　　床榻邊，是許泠的姐姐——許溱，泣不成聲。

　　許泠的家人已經(jīng)被流放，她的身邊只有許溱在冷宮照顧。

　　許溱一看見燕靈雎，就像惡狗一樣撲過來。

　　“都是你！你這個(gè)賤人！你不得好死！啊...”

　　還沒撲過來，就被余順一腳踹倒在地，宮人將她的嘴堵上，拖走。

　　內(nèi)殿沒了閑人，燕靈雎走近許泠，無處安坐。

　　許泠察覺到動(dòng)靜，吃力地睜開眼睛。

　　許泠的眼中有怨恨，有狠毒，更有無奈與釋然，她怔怔地看著屋梁。

　　“你來了?！?p>　　“陛下怎么沒來？”

　　燕靈雎不知道說什么，許久才吐出一句：“陛下忙。”

　　許泠閉上眼睛，燕靈雎似乎聽見一聲輕蔑。

　　只見許泠那干裂的嘴唇微闔。

　　“他總是說忙?！?p>　　“那你來做什么，是想看我怎么死的嗎？”

　　燕靈雎升起一絲煩躁，腦中亂的很，她并不是能與許泠把話閑聊的朋友。

　　“我只想知道，紫宸殿影壁中的毒是不是你搞的鬼?！?p>　　燕靈雎糊涂了，摘桑都已經(jīng)認(rèn)罪，這件事一定是皇后搞的鬼，她問這個(gè)做什么。

　　“不，告訴我，是不是你收買了太醫(yī)，讓我失去了孩子。”

　　“孩子...”

　　許泠麻木地看著上空，這句話像是觸動(dòng)了她的神經(jīng)。

　　許泠突然坐起，如回光返照，獄中冤魂，死盯著燕靈雎。

　　“我的孩子，是你，是你讓我失去了皇兒！”

　　身體破舊不堪，許泠還要掙扎著爬向燕靈雎，想要用烏黑的五指將燕靈雎掐死。

　　燕靈雎只一后退，許泠便失去支撐，摔倒在地。

　　這一段路，許泠用盡了余生的力氣，如死尸般縮在冰涼的木板，只聽見淡淡喘息。

　　很可憐，也很可悲。

　　“我早就知道是你做的，現(xiàn)在小產(chǎn)，也是你作孽多端，償了我孩兒的命?！?p>　　燕靈雎突然升起一絲報(bào)復(fù)的快感。

　　“你怕是不知道吧，你在玉觀音中塞詛咒小人，竟然被反噬到了你自己的頭上，宮外的巫師，是陛下親手送你的禮物。”

　　呼哧——如破舊的風(fēng)箱漏了氣，許泠呼吸急促，一點(diǎn)兒話都說不出。

　　“欲加之罪...”

　　風(fēng)吹過一句什么，躺在地上的許泠停止了最后的一點(diǎn)動(dòng)靜。

　　“喂，許泠？”

　　燕靈雎有些害怕，輕聲叫道。

　　沒有回應(yīng)。

　　燕靈雎逃也似的離開了這里。

　　呼——嘔

　　容兒急忙扶住跑出來的燕靈雎。

　　“夫人，您怎么了？”

　　“快出去?！?p>　　燕靈雎支撐不住，宮人急忙打開殿門，在門外干嘔好一陣子，她才稍稍緩過來。

　　燕靈雎扶著胸口，眼淚橫流，幸而有陰濕的冷風(fēng)，吹散她的燥熱。

　　扶著容兒的手，慢慢走出冷宮。

　　“讓人給她收尸吧?！?p>　　此話一出，大家都知道，冷宮廢后許氏，歿了。

　　丹微派人去告知宣室殿，自有人去冷宮收拾，她也越發(fā)地惜字如金。

　　“走吧?！?p>　　燕靈雎沒有坐轎，她想感受著皇宮的冷漠。

　　真是諷刺，前殿有家人子入宮新寵，后院只余芳魂無處逗留。

　　或許只有懷上龍?zhí)?，才有一絲寄托？就像傅婕妤那樣。

　　燕靈雎摸了摸小腹，向著宣室殿走去。

　　宣室殿

　　報(bào)信的宮人比燕靈雎來得更快。

　　祁稷正在為前朝之事煩擾，聽見這話，眉頭深皺，沒有什么悲傷的氣氛。

　　“不用告知太后，李昌年你知道怎么處置?！?p>　　“是?！?p>　　李昌年心有苦澀，卻不敢露出苗頭，他轉(zhuǎn)身暗處，叫來小徒弟，耳語道。

　　“丟去亂葬崗就是，以后這種事要有眼力見，不要來打攪陛下?！?p>　　小徒弟垂眸，立即去辦。

　　另一個(gè)太監(jiān)前來稟報(bào)，“師父，燕婕妤來了?！?p>　　李昌年立刻恢復(fù)笑容，前去告訴皇上。

　　祁稷抬眼瞧了李昌年一下。

　　“還是這么毛躁，燕婕妤來了還需要通報(bào)嗎？”

　　李昌年立即賠笑，“是，是老奴魔怔了。”

　　“快去請(qǐng)燕婕妤。”李昌年對(duì)著徒弟呼喝一聲。

　　祁稷輕笑，放下手中徽毫。

　　“臣妾參見陛下?！?p>　　祁稷立即起身，迎起燕靈雎。

　　“不用多禮，以后你來，直接進(jìn)來，他們不敢攔?！?p>　　“這，萬一陛下在商量政事怎么辦，還是通報(bào)一聲的好?！?p>　　燕靈雎有些不適應(yīng)地扶著祁稷的手。

　　祁稷摩挲她的玉指，“沒事，你也不用總是行禮，對(duì)膝蓋不好，來了就在我身邊坐著，做什么都好?！?p>　　祁稷將她稍稍凌亂的發(fā)絲繞至耳后。

　　“只要你待在我身邊，我就心安?！?p>　　祁稷的手指?jìng)鱽頎C意，燕靈雎有些消受不起，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

　　祁稷將她拉到御座前，一同入座。

　　如同有刺，燕靈雎倏地站起，驚呼，“陛下，臣妾怎么能坐這里。”

　　“這有什么，這里沒有外人?！?p>　　燕靈雎不肯。

　　祁稷讓李昌年將宮人們?nèi)稼s出去，燕靈雎這才稍稍安心。

　　就是一個(gè)座位，這么大，能坐好幾人，她坐一下應(yīng)該不要緊的吧。

　　懷著忐忑的心，燕靈雎正襟危坐。

　　呼，二十一世紀(jì)的故宮還要門票，今日的皇帝竟然邀請(qǐng)她坐龍椅，想都不敢想。

　　“雎雎，雎雎？”

　　“??？陛下請(qǐng)說?！毖囔`雎回過神來。

　　祁稷盯著她，“雎雎，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對(duì)，怎么了？”

　　“我...”

　　燕靈雎猶豫著不知道怎么開口。

　　“我...呼，許氏死了，我有些害怕。”

　　祁稷將她擁入懷中，心疼壞了。

　　“不用害怕，許氏罪有應(yīng)得，她害人的時(shí)候，就有了這個(gè)后果?！?p>　　“如果你怕她來找你，就讓她來找朕，朕有西藩?dú)v代皇帝庇護(hù)，百鬼不侵?！?p>　　燕靈雎被逗笑了，她猶豫著。

　　“陛下知道嗎，許氏...竟然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