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年,人的際遇是大不大,說小不小。
“皇親貴胄”們自是按照家長的安排各自走上崗位。
有的進入國企或事業(yè)單位,有的是銀行職員,有的幫家族打理生意。
當然沒有太大背景的,也就是普通打工者,比如小越進電腦公司上班。
所有人問起我時,我淡然一笑,“一個無業(yè)游民。”
“怎么可能,你們還記得吧,心怡當時多厲害,學校舉辦的征文比賽,投稿的上千人,她的文章硬是一舉奪魁,我現(xiàn)還記得當時那中文系有一個學生有多囂張,心怡去大課間聽他們的古代文學史,不就是占了她座位,就被她說狐貍精,劈頭蓋臉地罵,還說起我們成大學生來……”
“可不是,那次鬧得好嚴重,差點我們成大學生和那幾個人打起來,還好,這件事才過幾天,心怡的文章就在報刊上發(fā)表出來,妥妥打那個人的臉,給我們成大生出口氣。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還激動不已。”
“還有那次元旦會演,心怡的才華展顯無疑,我差點都以為她要改行當歌星呢!”
“心怡,我記得你當時漢語言文學自考本科就差兩門了,一定拿到了吧?!?p> 我搖搖頭。
周圍人鴉雀無聲。
雷小越卻抿嘴一笑,“人家拿了個含金量更高的,通過注冊會計師了。你說說,什么時候請大伙吃飯?!?p> 頓時周圍人七嘴八舌,紛紛向我道賀,我自是含笑應付。
等這場熱火勁兒過去,班主任吳老師走到我跟前,“你在A城呆了三年,變化真的很大。”
“吳老師,還要謝謝你的推薦,要不然,我也見不到外面那番天地?!?p> “其實,”他話到一半,突然不再說,轉而將我拉到?jīng)]人的角落?!罢嬲扑]你的人是李校長,有時間去你看看他,你們也有五年沒見了,他知道你回來一定很高興?!?p> 我呆愣地在想,哪位李校長。
“哦,你還沒畢業(yè)的時候,他已經(jīng)調走,不過,前年他又調回來,升職擔任校長?!?p> 見我仍沒反應過來,吳老師一臉戲謔補充道:
“你總不會忘記教你兩年數(shù)學老師,你們可老愛稱他‘“道旁李”’來著?!”
我內(nèi)心已經(jīng)是驚濤巨浪涌起——
他,真的回來了!
等班主任一走,雷小越一個閃身挨近我。“吳老頭兒跟你說了什么,我看你這臉色驚魂不定?!?p> “他回來了,你早就知道?這么重要的事,為什么不跟我說!”
小越神色堪憂地看著我:“那也跟你沒關系,怡兒,我跟你說,哪怕他當總統(tǒng)了,你也別回頭?!?p> 我強壓下亂糟糟的心:“吳老師讓我去看看他,要不,你和我一起去?!?p> “我去了,怕會忍不住甩臉色,其實,有個人比我更適合陪你去?!?p> 小越狡黠地眨眨眼,見我沒說話,立刻沖到門口,“你站在這兒別走,我把人帶來。”
十分鐘后,一個穿著白色醫(yī)生服小伙子,被雷小越拽到我跟前。
此刻教室里只剩我們?nèi)?,他們都去了多功能大廳,參加慶校典禮。
“你們彼此打個招呼吧,都是老相熟了”小越笑嘻嘻向我們催促著。
這人倒是陽光朝氣,可我沒有一點兒印象。
對方首先打了招呼,“顧心怡,我是龍安平,你真不記得我了?!?p> 我搖搖頭。
可能是我過于直白,對方有些尷尬。
小越趕緊解圍,“你的舞伴,以前那個叫‘三兒’的,記起了吧?”
我恍然間,像是有這么一個人,于是伸出手,“幸會。龍安平,你可不能怪我,誰叫你當時不說你的名字?!?p> “我怎么敢怪你,你一點兒沒變?!睂Ψ揭采斐鍪?,彼此握了握。
雷小越又是嘻嘻一笑,“我先走了,就不打攪你們聊?!?p> 龍安平突然意識到什么,耳根子紅了一片。
我對這種場面駕輕就熟,視而不見即可。
我們不快不慢地走在去往校慶大典的綠蔭路上。
“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饼埌财较乳_口。
“可能還是要離開。”談到我自己,我總是不想多說。
龍安平停住腳步,“你要去哪個城市?”
“A城?!?p> “那,”他突然不語,像是醞釀積蓄某種力量去掙脫這種被動局面,“我會去A城找你,春節(jié)我有時間?!?p> 我該如何拒絕,總不能騙他說我有男朋友吧。
“我應該沒時間見你?!?p> 不知道如何拒絕,那就直接拒絕。
“你真的不能給我個機會?”似是知道我會這樣說,他并沒顯出多意外,反而很堅持。
“龍安平,你現(xiàn)在真的很優(yōu)秀,可以把機會留給喜歡你的人。”
我拍拍他的肩,然后轉身大步往前走。
而心中已暗罵雷小越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