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永壽村04
沈確滿眼只有妹妹,只希望她能快點醒來,任務(wù)不任務(wù)的似乎與她無關(guān)。
但當眾人的視線鬣狗一般落在妹妹身上時,沈確控制理智的弦緊繃到極限。
她強壓著怒火看向眾人。
仿佛但凡有人敢動彈分毫,她就會沖過去撕碎對方一樣。
謝知節(jié)靠在墻邊,淡淡開了口。
“按你們這么說,死無葬身之地的人,首先得是個死人?!?p> 病床上的女孩昏迷不醒。
呼吸微弱,卻努力起伏著。
娃娃臉尷尬地接茬,“我也只是隨便說的,大家不要……”
“試試唄?”精神小伙打斷娃娃臉的話,挑釁地看向病床,“萬一對了呢?”
沈確的神經(jīng)再次緊繃,緊握的拳頭掐出淡淡的血跡。
“確實,你說得有道理?!?p> 在謝知節(jié)的附和下,精神小伙得意地揚了揚眉毛。
謝知節(jié)痞笑著,垂下的睫毛映出細長的影子,“不過……萬一錯了呢?”
仍是滿臉的笑意,但眼神里卻閃著殘忍的寒光,冷冷地盯著精神小伙受傷的大腿。
“錯了之后會面臨什么,咱倒也不知道。試試唄?嗯?”
那眼神仿佛鎖定獵物的豹子,看得精神小伙心里直發(fā)毛。
小伙下意識地收起腿,碎碎念著,“死人怎么了,死人也有現(xiàn)成的不是?”
走廊里傳來細小的交談聲。
馬田和向醫(yī)生寒暄了兩句,便將桃子托付給他,冒著寒雪離去。
長發(fā)女聞聲往觀察室望了一眼。
桃子孤單單地躺在白布下,青紫的手垂在外面。
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長發(fā)女不耐煩地打斷小伙,“瞎猜有什么用,明兒再打聽打聽吧?!?p> 說著,便找了張床,背對著眾人躺了下去。
小伙不服氣地啐了一口,也不再作聲。
房間里陷入一片死寂。
火光映照著眾人的臉,或是疲憊襲來,或是煩惱對策,各自若有所思著。
不再有人說話,房間里只剩柴火的噼啪聲助眠,叫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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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息雪停。
白茫茫一片中,沈確遠遠看到一個蹣跚的身影。
是沈瑤。
一身白衣已被鮮血浸透,踉蹌著血腳印向自己走來。
沈確心疼地撲上去扶住妹妹,卻被她一把掐住脖子。
沈瑤流著血淚低吼著,“為什么?為什么不救我……為什么……不殺了他!”
窒息感襲來,四周聲音漸漸遠去,沈確耳邊只剩下尖銳的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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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確猛地睜開眼,嚇出一身冷汗。
抬頭看到病床上妹妹仍睡著,這才放心松了口氣。
沈確看了眼時間,指著八點,發(fā)現(xiàn)自己也才睡了一個小時。
晨光透過窗子,灑進空蕩蕩的病房。
其他人為了找線索,一早便跟著下山問診的向醫(yī)生前往村子,如今病房里只剩下她和沈瑤。
正當沈確輕輕起身,準備找水喝的時候,走廊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隨即便是門軸“吱呀”一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誰回來了嗎?
沈確循聲望去,一個熟悉身影蹣跚著走進本應(yīng)鎖著的處置室,門就那么虛掩著。
那個人,不是昨天在殯儀館遇見的老奶奶嗎?
沈確沿著走廊慢慢靠近,站在處置室門口往里瞄了一眼,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房門打開,只見桃子躺在病床上,身上蓋著白布。
臉色不似昨日那般慘白,反而泛著一點紅潤。
沈確環(huán)視了一周,覺著是自己看錯了,正準備離開,忽然身后傳來窸窸聲響。
回頭一看,剛還躺著的桃子如今坐起了身。
沈確的身體瞬間緊繃,她警惕地看著面前“死而復(fù)生”的人。
強忍著內(nèi)心的恐懼,沈確開口道,“桃子?”
這一叫,直接把人叫醒了。
只見桃子坐在病床上,猛地別過頭看了過來。
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沈確,嘴里喃喃著一些沈確聽不懂的話。
沈確想轉(zhuǎn)身離開,可雙腳卻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動彈不得。
桃子慢慢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朝沈確走來。
就在桃子快要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沈確突然聽到房間里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就在桃子被聲響吸引的一瞬間,沈確用盡全身力氣,沖出觀察室,朝著妹妹所在的病房跑去。
她沖進病房,迅速關(guān)上了門。
沈確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wěn)下來,快速環(huán)視著房間。
她拉來掛吊瓶的鐵架子,斜著擋在門口。
又順手在病房的角落里抄起一張小矮凳,站定在妹妹和房門之間。
走廊的腳步聲從遠到近,在房門前停止。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刮擦聲,就像有什么東西在慢慢地撓著門。
沈確緊握凳子腿,死死盯著門。
刮擦聲持續(xù)了一會兒后,停了下來。
沈確定在原地,仔細辨別門外是否還有別的異響。
就這樣安靜地對峙了許久,沈確挪動腳步,慢慢走向門口。
撤走鐵架,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了門。
門外的走廊空無一人。
只有灰塵在灑進來的陽光下飛舞著。
沈確松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凳子。
這時,天花板突然傳來聲響。
來不及抬頭看,桃子就已經(jīng)“從天而降”。
只見桃子一個箭步?jīng)_上來,將沈確撲倒在地,雙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無論沈確如何掙扎,桃子的雙手都仿佛是混凝土灌的一般,把沈確牢牢鉗在地上。
就在視線逐漸模糊之時,沈確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蒼老的吟唱。
聽不清到底在唱些什么,只覺得那吟唱悠遠而低沉,仿佛帶著古老又神秘的力量。
沈確感覺脖子上的力道一松,新鮮的空氣灌入,她大口喘著氣。
剛還壓在身上的桃子,眼下仿佛失去知覺了一般,癱坐在一邊。
沈確驚魂未定地半坐起身,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病房門口,是那位老奶奶。
“你到底是誰?”沈確艱難地開口問道。
老奶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緩緩走向桃子,嘴里接著喃喃著什么。
忽然,桃子像被什么操控了一般,站起身來向觀察室走去,躺回原來的位置。
老奶奶看向沈確,臉上透著一種復(fù)雜的情緒,像是擔憂,又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不經(jīng)意間老奶奶瞥到病床上的女孩,不禁讓她睜大了眼睛。
“沈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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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老奶奶和藹的臉龐上。
深陷的雙目透著一抹清澈的光,勾出過往的回憶。
山上的殯儀館逐漸蕭條后,便只剩老奶奶一人在館里看著,反正也沒什么人來。
日子百無聊賴地過著,直到幾年前的某天起,沈瑤像個小太陽一樣出現(xiàn)在老奶奶的生活里。
會時不時來到村里,陪她聊天、解悶。
“我妹妹……沈瑤她有說為什么來到這里、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嗎?”
老奶奶垂著眸思考片刻,“最近村里鄉(xiāng)里都在做什么……志愿者行動?我看她每次來,脖子上都掛個牌牌,應(yīng)該就是那個吧?!?p> 但不論如何,這二人日常寒暄里透露出的喜好和習慣,都在證明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就是自己妹妹沒錯。
沈瑤,她真的死而復(fù)生了?
死而復(fù)生……?
沈確回憶起剛剛那詭異的詐尸現(xiàn)場。
“剛才的哼唱,是你對吧?你唱的是什么?”
老奶奶頓了一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
“那個女人,你對她做了什么?”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桃子起身時,關(guān)節(jié)像折尺一樣生硬地彎折,挪動的雙腿毫無輕重緩急,每一步都機械地砸在地上,仿佛一個被人操控的……
“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