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宣國公府為世子府出殯
魏萊渾身一激靈,知道自己的小動作被發(fā)現(xiàn)了,垂了眼掩下眼底的疑惑,傻呵呵地跟了在嚴陌的身后:“大人說笑了,小的生是鎮(zhèn)撫司的人,死是鎮(zhèn)撫司的鬼?!?p> 嚴陌冷笑了聲,徑直上了馬車。
魏萊見他開始閉目養(yǎng)神,便小心坐在角落,心底仍舊記掛著那枚戒指,銀絲細長……彎曲的弧度拉直,在腦海中化作一根銀針。
她猛地瞪大雙眼,這就對了。
世子妃帶人去鬧事,必然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世子妃身上,必然防備著她的人,而如夫人去拉架,就不一樣了,再加上這般隱蔽的戒指,她若是動手,誰都不會注意。
得到了答案,魏萊卻仔細端詳著嚴陌的眉眼,傳聞錦衣衛(wèi)指揮使狠辣無情,如果她敢現(xiàn)在去揭穿他剛剛斷的案是錯的,嘶——
她忽然磕了一個頭:“大人,小的有罪!”
嚴陌似乎早有預料,懶散地抬了一只眼,語氣冷淡:“想說什么?”
她討好地開口:“小的發(fā)現(xiàn),如夫人手上有一枚戒指,上面的銀絲和在世子妃上身上那根銀針很像,有沒有可能是如夫人……”
她不能反駁,但嚴陌從始至終都沒有斷案,這個功勞,她可以交出去,還能博得他的幾分信任。
“那你去告訴世子,他最喜歡的如夫人是殺害了側妃的兇手?!?p> 嚴陌撐著一只手,放在額角,好整以暇地瞧了過來。
魏萊愣了愣,想起世子對如夫人那呵護備至的模樣,手指輕顫著回縮:“我懂了,多謝大人提醒。”
世子請他們來,從來不是為了真相,一開始就挑明了是為了給侍郎家一個交代,而嚴陌,從一開始也不打算為這后宅之事浪費時間,只要世子自己確定了答案,就夠了。
上輩子身為法醫(yī),她一次次作為死者的陳述者,而到了這個朝代,她垂下腦袋,心情卻莫名的壓抑沉重,老仵作的事不敢問,如夫人的事,不敢說……
她不作聲了,馬車上一片寂靜,只有偶爾的吆喝聲從窗口傳入,回到鎮(zhèn)撫司,情緒都不高漲。
錦衣衛(wèi)成群結隊行動著,早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去處,嚴陌自有事務要去處理,她要回去待命。
哪怕不查案,如夫人的作案動機她也想知道,如果兇手真是如夫人,她為什么要殺死側妃呢?只是爭寵嗎?分明如夫人已經(jīng)得到世子的寵愛了。
“小崽子!苦著個臉?才一天就受不了了?”
頭頂落下一道陰影,她抬頭,擠出一個笑:“嘿,沒那回事兒!大哥是有什么吩咐嗎?”
面前的壯漢正是之前賭桌上那位,叉著腰攔住去路,楊虎目光炯炯地看了這小豆芽菜,明顯是不太相信。
“我來盯著你,我勸你不管有多難受都得明天走,今天走了我賭局就輸了。”要知道,他可壓了在這兒待兩天呢!
至于嗎?
魏萊無語地抽了抽嘴角,但面上還是討好地笑著:“小的還是想留下的,小的也投了五兩銀子?!?p> “呵!”楊虎抱著刀,輕蔑地開口:“來錦衣衛(wèi)的,誰都說想要留下,結果,有的人那個熊樣,怕這兒怕那兒,沒幾個能做事兒的,你嘛,區(qū)區(qū)一個世子側妃之死就嚇破了膽子,我看你,明天就滾吧。”
世子側妃的死,瞞不住,加上戶部侍郎在世子府連番鬧騰,早就傳了過來。
區(qū)區(qū)世子側妃,他還真敢說,魏萊苦笑一聲,腦子里卻忽然靈光一閃,世子側妃雖是戶部侍郎家的,卻只是庶女,怎么會讓戶部侍郎寧可得罪世子,也要為她出頭。
而且,依朱砂口中所說,世子定然也是經(jīng)常寵幸側妃,才會引來世子妃的嫉妒,她驗尸的那段時間,世子的表現(xiàn),可沒有半點兒情深義重。
越來越多的迷霧將案件蒙上了一層陰影,但她,也只是一個潛伏在錦衣衛(wèi)的臥底,老仵作的事情還沒查清楚,也罷,她不宜多冒頭,就當什么也不知道吧。
“魏仵作!辦案期間不允許走神!”一聲厲喝喚回了魏萊的神智。
魏萊趕緊低頭查驗尸體,這才是她該做的,剛把尸檢結論剛匯報了上去,冷刀的寒氣在眼前閃過,是兇犯不忿他的作案手段暴露,殺了過來,如果不是身邊的楊虎,魏萊根本躲不開,她閉了閉眼。
一虎柄繡春刀忽然從她眼前劃過,逼上兇犯的面門。
她看見,金線織出的飛魚服從面前劃過,嚴陌忽然動手,每一刀都限制住兇犯的行動,一步步兩人控制圍堵,直到將他折斷了脊骨丟在地上,男子按下刀,踩在兇犯的脊背,衣上的錦繡飛魚獵獵生風。
她忽然想通了,京都里的重大刑事案件都交予錦衣衛(wèi)負責,嚴陌親手負責的,都是窮兇極惡之徒,時間耽擱不得,所以,他才不屑那般后宅之事。
看向那邊戰(zhàn)場,念叨了一句:“還真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楊虎拍了拍她的肩膀,擠眉弄眼地攛掇著:“在掉什么書袋子呢,都入神了,你看大人厲害吧!不過,你這小身板,如果不是我在,你都沒命了,嘖嘖……今天要不就走吧!我還能賺不少錢!”
“楊虎!還不把人帶回去!”將廢了的人丟過來,嚴陌聲音中冷意滿滿。
“是,大人!”楊虎一瞬間挺直了脊背,拿了繩索把人綁上,就找了幾個弟兄一起將人押入大獄。
楊虎等人將人押解離開,魏萊也趕緊收拾了器具,她的活兒干完了,要跟著他們一起走。
“仵作留下?!?p> “指揮使大人,有何吩咐!”魏萊轉身拜下,瞬間收斂了心情,操起一貫的油腔滑調(diào),姿態(tài)拿得很低,“小的一定在所不辭!”
目光掃向那個小小的聲音,嚴陌眉頭緊鎖,昨日覺得這個仵作有幾分本事才把人帶在身邊,今天卻發(fā)現(xiàn)連一把刀都躲不開,莫不是昨天的事給他沖擊太大?留下一個廢物還不如趁早讓他離開錦衣衛(wèi)。
“大人?”等了半天沒有聲音,想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了,魏萊惶恐地抬起一只眼,男子臉側的弧線緊繃著,目光森冷地掃過來,她趕忙低下頭,拿不清他的心思便少說少錯。
他有這般可怕嗎?
“以后加幾組訓練,不要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滾出錦衣衛(wèi)?!眹滥稗D身,反正世子府的事情,就告一段落,這個當仵作的好苗子,最好不要荒廢。
“???啊,好!”魏萊一張臉皺成了苦瓜,究竟是錦衣衛(wèi)原本的訓練不辛苦嗎?還加訓!但她不想放棄留在錦衣衛(wèi)的機會,只能答應,忽然注意到肩膀上落下一張黃紙,她摘了下來,瞳孔驟縮。
紙錢!
抬頭,街道上紙錢鋪天蓋地卷起,又紛紛揚揚落下。
震天的嗩吶聲響徹街道,銅鑼一敲!
“咚!”
一個男人扯著嗓子喊道:“宣國公府為世子府出殯!閑人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