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毒藥

　　“藥品可有？”江頌宜聲音微弱，顯然是個對痛苦極為敏感的人，不禁輕聲詢問。

　　“請隨貧僧一行?！眱籼摰篱L緊緊握住她的手，身形如絮，輕盈地飄然而去。

　　江頌宜意識模糊，仿佛在山川湖泊間漫游，耳畔風(fēng)聲如潮，卻難以辨認(rèn)周遭的景致。

　　須臾之間，他們已駐足在一座簡樸的屋舍之外，只見門額上依稀刻著“醫(yī)廬”二字。

　　江頌宜身陷朦朧的霧靄之中，跟隨凈虛道長步入屋內(nèi)，耳邊隨即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童聲：“祖父……”

　　凈虛道長面露歡顏，疾步前行，蹲下身來，慈祥地抱起了一位身著綠色漢服、頭扎雙螺髻的小丫頭。

　　江頌宜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小丫頭不是在孤兒院里那個極其可愛的紫菡嗎？

　　“紫菡？”江頌宜望著小丫頭，語氣中充滿了驚訝，“真的是你嘛？”

　　小丫頭見到她，也同樣驚喜交集：“你是頌宜姐姐嗎？”

　　“正是，她受了傷，你給她瞧一瞧吧?！眱籼摰篱L輕輕放下紫菡，溫和地吩咐了一句。

　　江頌宜內(nèi)心充滿了酸楚與震驚，她幾乎是不敢相信地溫柔地將紫菡攬入懷中，這一切，果然如夢境般降臨了么？

　　紫菡那小小的手輕輕搭上了她的手腕，緊蹙的秀眉透露出深深的關(guān)切：“頌宜姐姐，你的體質(zhì)為何如此羸弱？你臉上的膚色，分明是毒素沉積所致。你的傷口正在惡化，體溫已升至39度2，若不及時救治，恐怕生命堪憂。我先為你準(zhǔn)備一個藥浴罷。”

　　江頌宜微微頷首，目光在一塵不染的藥房中流連，這里的布置甚至比古裝劇中描繪的還要精致而多樣。

　　然而，她依舊難以置信這一切的存在。

　　“放心罷，紫菡很厲害的。”凈虛道長輕描淡寫地走到一旁，悠然自得地品著香茗，似乎對江頌宜的顧慮視若無睹。

　　木桶中蒸騰著霧氣，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草藥香氣，一切仿佛都是預(yù)先安排好的，就如同預(yù)料到她的到來似的。

　　江頌宜虛弱的身軀緩緩沒入溫?zé)岬乃幩校粍x那，劇烈的疼痛迅速襲來，隨即暈厥過去。

　　后來，她迷迷糊糊中發(fā)現(xiàn)臉上有一股寒涼的觸感，仿佛是春風(fēng)拂過冰封的湖面，漸漸喚醒了沉睡的知覺。

　　紫菡在江頌宜的面頰上涂抹了一層滑膩而黏稠的膏體，同時在一旁嘟囔著，語氣中帶著幾分心疼與責(zé)備：“頌宜姐姐肯定吃盡了苦頭吧，究竟是誰這么狠心，把姐姐折磨得如此狼狽不堪？”

　　江頌宜內(nèi)心卻暗自琢磨，這具軀殼原本屬于他人，紫菡究竟是如何洞察出她的真實身份的。

　　她拼盡全力，從那散發(fā)著黑水和濃烈惡臭的木桶中掙扎而出，才驚覺自己泡過的水已經(jīng)變得污濁不堪。

　　她急忙沖洗了兩遍溫水，方才感覺到肌膚恢復(fù)了一絲清新與潔凈。

　　紫菡輕輕按著江頌宜，讓她躺臥在硬木制成的床鋪上，細(xì)心地在她傷口上涂抹了一層清涼的藥膏，接著又為她準(zhǔn)備了一只水囊，那水囊中水的味道清甜宜人，入口時仿佛有甘露般滋潤心肺。

　　在這個時刻，她的唇角終于輕輕吐出那句壓抑已久的詢問：“藍(lán)葵他……”

　　還安康否？

　　江頌宜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夢境之中，孤兒院那場驚心動魄的爆炸事件，奪去了七個無辜兒童的生命，這始終是她心中難以抹去的痛。自那以后，她便一直深陷于悲傷之中，整日借酒消愁。

　　紫菡的聲音尚帶稚氣，但行動起來卻敏捷而有序。她為江頌宜更換了一套素凈的白色短裝，輕聲在她耳邊低語：“頌宜姐姐無需掛念，他們?nèi)缃穸歼^得非常好，您終將有機會與他們會面的?！?p>　　江頌宜發(fā)現(xiàn)身體已逐漸康復(fù)，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松一口氣時，紫菡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副軀體過于羸弱，尚需細(xì)致調(diào)養(yǎng)，頌宜姐姐一定要遵照指示喔?！?p>　　看著紫菡那純真而討喜的容顏，江頌宜忍不住將她輕輕擁入懷中，輕輕摩擦著她的額頭，溫柔地回應(yīng)：“嗯，姐姐都聽從你的安排?！?p>　　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裴坤的面容，于是不經(jīng)意間問了一句：“紫菡，你手邊有配制好的毒藥么？”

　　紫菡離開她的懷抱，拉著她的手走向一排整齊的鐵皮柜子，她的面色變得異常嚴(yán)肅：“頌宜姐姐希望得到何種毒藥？我這里應(yīng)有盡有喔?！?p>　　紫菡輕輕揮手，指向那一排排錯落有致的瓶瓶罐罐，如數(shù)家珍般介紹道：“這瓶毒藥能讓肌膚上蔓延出一片片刺癢的疹子，隨后肌膚逐漸腐爛，直至受害者無法忍受瘙癢而自行抓破肌膚；那一瓶則能讓人瞬間命喪黃泉，只需精確控制劑量，便能精準(zhǔn)掌控死亡的時刻；而這瓶奇特的毒藥，能讓人陷入無休止的狂笑，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江頌宜眼前一亮：“我需要一種毒藥，能讓他在兩個時辰后即刻猝死。”

　　紫菡從一個暗影中取出一瓶漆黑的藥瓶，遞給江頌宜，語氣平靜而神秘：“只需少許接觸，兩小時后，此人便會七竅流血，且不留任何中毒的痕跡?！?p>　　隨后，她再次遞出一個素白色瓷瓶，嘴角泛起一絲驕傲的笑意：“這是我最新研制的杰作，能讓服用者不停地排放氣體，堪稱‘放屁毒藥’?！?p>　　她曾讓藍(lán)葵嘗過，結(jié)果那股濃烈的臭氣幾乎讓藍(lán)葵當(dāng)場暈厥，以至于藍(lán)葵憤而與她絕交了一段時間。她心中暗笑，藍(lán)葵實在是太沒有度量了！

　　江頌宜笑吟吟地接過瓷瓶，興奮地喊道：“紫菡，姐姐真是對你感激不盡啊，如果這都是現(xiàn)實的話，那可就太爽了?！?p>　　“頌宜姐姐，你這是怎么了？”紫菡撓了撓后腦勺，眼中流露出迷茫的神色，同時又取出幾瓶藥粉，細(xì)致地解釋每一種的用途和使用方法：“姐姐，這些藥粉，每一瓶都有其獨特之處，使用時只需稍加留意，便能發(fā)揮出它們奇妙的效果喔。”

　　江頌宜緊握著紫菡的柔荑，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兩人交談著，腳步歡快地向外走去。

　　已經(jīng)許久未曾體驗過如此愉悅自在的時光了。

　　無論這一切是否僅為夢境，她都衷心期盼那七個孩子能如同她眼前所見，洋溢著純真的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