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天仙宮外的玉石階上鋪著糜紅的地毯,整整一千階的白玉,登時染上了喜色。
“師兄在想什么?”
只是愁容卻轉(zhuǎn)移到了這場喜事的主人公身上。
江繹回頭看向一襲紅衣的卻鷸,比平日寡淡無欲的樣子艷了許多,甚至是讓人一眼驚鴻的程度。
可此時的江繹卻無暇關(guān)心這些。
他心中糾結(jié)許久,忽做沉聲,“你為何答應(yīng)師尊與我結(jié)為道侶?”
卻鷸把玩著纏在發(fā)間的絲帶,聲音是同往日般不見喜悅的冷淡,“因為師兄答應(yīng)了?!?p> 江繹:“……”
確實是他先答應(yīng)的,可他是以為卻鷸不會答應(yīng),才應(yīng)下的!
“罷了?!苯[呢喃道,又高聲言,“我今日恰巧有約,先走一步?!?p> “……哦?!?p> 等江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中,卻鷸才不緊不慢地接了句,“走多少步都無所謂?!?p> 畢竟,今天的主角只會是我。
她將杯盞里的茶水飲盡后倒扣,就好像一個無聲的開場儀式。
正殿里的賓客吵吵嚷嚷地聊著八卦,甚至毫不避諱地引到了主人身上。
“那卻鷸素日寡著張臉,一看就不是江繹喜歡的類型?!?p> “跟季霖霖比真差的遠去了?!?p> “那可是江繹的白月光季霖霖啊,不說季霖霖本身什么樣,就白月光三個字,她卻鷸都比不上?!?p> “是嗎?那羅副使覺得自己比得上我嗎?”卻鷸笑吟吟地從殿門外走近。
一雙銳利丹鳳眼,在紅妝與笑容下柔情似水。
眾人聞聲看向卻鷸,一時竟認不出這是曾經(jīng)那個寡淡面癱的人,不止妝容,更多的是狀態(tài)和氣質(zhì)的變化,讓眾人感到不可思議。
卻鷸抬眼掃過在場眾人,在接下來的每一步,都釋放著威壓,并且一步步攀升。
小乘期、大乘期……渡劫期!
“轟!”
場上眾人無一不跪!
“羅副使比之如何?”
卻鷸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位魔域副使。
“是我妄議尊者,請尊者恕罪!”
魔族以實力為尊,新任魔尊更是訓狗一樣訓著這些家伙,一個威壓,直接嚇得人求饒。
有機會她也試試。
——比如現(xiàn)在。
“諸君比之如何?”
不過修仙者多道貌岸然,只要人多,不管實力如何,只要有出頭鳥,就都會一哄而上地想著控訴、指責你。
“你雖有渡劫修為,可卻欺壓弱小,若傳出去必為世人所不恥!”
“就是,誰人像你一樣議論不得幾句?”
這不是,有人當了出頭鳥,就會躥出一大堆鳥。
“嗯?我不過是問了諸君一個問題,怎么就成了欺壓弱???”
“諸君若不愿為伍,自可離去?!?p> “你渡劫期的威壓壓身,豈是我等能隨意離去的!”
這話說的頗有玄機,“哦?渡劫期的威壓?這可不是哦,真正的渡劫期的威壓是這樣的。”
卻鷸話落的一瞬間,正殿上方的空間有剎那的扭曲,緊接著出現(xiàn)了一道旋渦盤踞其上。
正殿內(nèi)的眾人驀然地被這強大威壓攝住,竟是身體止不住的打顫,呼吸急促,連話也說不出。
卻鷸走到上方落座,閑散地支頤著。
不過修仙的一貫是硬骨頭,沒等這群人求饒,卻鷸就先覺得無趣了,揮揮手解了施在眾人身上的威壓,說:“請諸君即刻下山,過時就只能留在殿中做客了?!?p> 此話一出,眾人也顧不得身體的疼痛,紛紛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心里則大概是一邊咒罵她,一邊想著回去定要為此事討個公道。
卻鷸在眾人身后一邊拆著發(fā)間飾品,一邊拿起紅綢將披發(fā)束起。
等眾人因仙宮禁制徒步來到山腳時,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頗具英姿的背影,紅衣獵獵鼓動,紅綢如云如浪。
那人拿出劍在手中把玩,因被身體遮擋部分,看不清劍的模樣,眾人只想“莫不是族里/宗門派人來接應(yīng)自己的?”
畢竟這一身強大的氣息,此時出現(xiàn)在這,定然是來庇護自己的!
只是他們不知,渡劫威壓之內(nèi),無人可傳訊出去。
況且他們眼中的衡天仙宮是什么樣,家族/宗門眼中的他們就是什么樣。
沒等眾人開口,便聽見一道熟悉的,在前不久才聽到過的聲音。
“此路是我開,要過問我劍。”
“……”或許是不愿自己心中的期許被打破,許久無人出聲。
但先前魔族的那位羅副使可從沒想自家主上會派人來,見眾仙家莫名一致地不出聲,就覺得該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了。
“卻鷸仙尊?”
“羅副使好記性——”
“那當……”
“那可是要來試試我手中的劍?”
“?!”
渡劫期的劍啊!讓他一個小嘍啰試?
碰一下就歸西了好吧!
于是羅副使很硬氣地跪地求饒,“尊主,我魔族絕無對您不敬的意思,先前冒犯之失,您有任何不虞,盡可懲處,只求您饒我一命回去復職?!?p> “只是對我不敬嗎?”
卻鷸轉(zhuǎn)身,把玩著手中那把通體雪白長劍,如捏著開刃的匕首在人前晃悠。
羅副使能在那位暴虐無常的魔尊手下做事,腦子絕對是能轉(zhuǎn)了,立馬接話,“魔域絕無對衡天仙宮不敬之意!若尊主有需要,魔域自當鼎力相助!”
“是嗎?那多謝魔尊了。”
隨著卻鷸話落,眾人才后知后覺這羅副使是在挖墻腳!
可如今“仙魔一家”,實在不好開口譴責什么,同時也是不敢再開口了。
卻鷸卻不給他們這個偃旗息鼓的機會,“諸君是否為卻鷸高興,而感謝魔尊一諾呢?”
“……”
若不謝,就是不敬魔尊,若謝,又置自己身后的家族、宗門于何地?
“看樣子是難以開口了?那諸君可愿同魔尊一般,助我一臂之力呢?”
“……”
眾人心懷各異,他們皆知魔域撬墻角是因為卻鷸身居渡劫,可如果眾仙門施壓,卻鷸定然不敢明目張膽地與魔域合作,再不濟,渡劫期非她卻鷸一人!
他們的自尊不愿意他們低聲下氣地去求一個不過百來歲的小毛孩。
可仙門之間,真的那么團結(jié)一心嗎?
“我,我循天門愿舉全宗之力助卻鷸仙尊?!?p> 在人群的中后位置,有一道稍顯稚嫩的聲音突兀地出現(xiàn)在眾人耳畔。
于是,平衡,出現(xiàn)了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