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拉偏架
就在文小魚和“面子”兩者之間，他居然徘徊了這么久，與其說他是在擔心說出來事實的那一刻，文小魚心里無法承受，倒不如說是他害怕被文小魚拒絕之后，無法面對那個挫敗不堪的自己吧。
姜牧野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糾結(jié)，一個大男人變得如此磨磨唧唧。
在山里的這些天，忙忙碌碌，這事兒好像就拋之腦后了，有時候晚上自己躺在床上，文小魚的身影就開始在眼前浮現(xiàn)，幾天過去，冷靜下來的他想好了，這次回來就是要跟文小魚挑明的，讓自己那點兒執(zhí)念見鬼去吧。
他把沃克和專家組丟在山里，就是為了回來見上文小魚一面，剛到工大他就直奔環(huán)工大樓，結(jié)果到了辦公室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就連平時座位不離身的姚姍都不知去處。
正好此時來了個學生，他才知道文小魚是下午前兩節(jié)的課，早就下課回家了。姜牧野哪里不知道，這個女人平時就是三點一線的生活區(qū)域，家、學校、酒吧。到酒吧絕對能找到她，給柯宇留了個言，直奔酒吧。
結(jié)果好巧不巧，剛從樓里出來，就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還是個女生，他沒理會，直奔路虎。
喊話聲音越來越大，他不回頭，女生就一直喊，弄得周圍的學生都不自覺地轉(zhuǎn)身向他看，有的認出來的還在一旁捂著嘴小聲嘟噥。
剛下課，學生正多，他眉頭緊蹙，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不悅，無意中聽見有學生說：
“誒？那不是福睿斯特的姜總嗎？上次給我們做報告的那位，聽經(jīng)管系的學生說，他們的趙安琪老師是他女朋友?！?p> 另一個露出一臉花癡相，捂著嘴巴原地跺腳說：
“天啊，真的假的，簡直就是郎才女貌嘛，太般配了?！?p> “你不知道嗎？你們系的文老師是第三者呢……”
此話一出，姜牧野立刻看向說話的女生，沒有出聲，僅是眼神就能將幾米之外的女生看得大驚失色，整張臉由剛才的紅潤變得慘白，手不自覺握住身邊人，眼神充滿恐懼，嚇得渾身發(fā)抖。
姜牧野怎么會不明白，說這話的人絕對只有趙安琪自己，從始至終都是她的一廂情愿，剛剛在身后叫他的人，當然就是她本人。
無奈剛剛停留了幾秒，加上穿行在剛剛下課的人群中，姜牧野遲了片刻來到車邊，剛要開門上車，車門一把被人拉住，順著纖細的手臂看去，趙安琪站在他身邊。
“姜總，在這兒看見你真是意外啊，你這是去哪兒呀？帶我一程唄，你看天要下雨了，我也沒帶傘?！?p> 姜牧野順著她眼神的方向，看著剛才還晴好的天空，突然多了幾朵烏云，正向他們這邊壓下來，瞬間整個人心情變得也壓抑起來。
“不順路?！?p> 僅三個字，姜牧野回得痛快，好像是想極力甩開身邊的女人。
趙安琪面不改色，不帶一絲不開心道：
“你隨便把我放在一個能打到車的地方，我自己走?！?p> 說罷不等姜牧野答應(yīng)，竟是一轉(zhuǎn)身繞過車頭，上了副駕駛。
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學生，姜牧野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她拉扯，想趕緊解決掉這個讓人心煩的女人。
深吸一口氣，重重呼出，陰沉著和天一樣顏色的臉，趕緊上了車。心想，只要是進了主路就隨便找一個地兒把她扔下。
幾顆豆大的雨點砸下來，掉在車窗上發(fā)出咚咚的響聲。下起雨，就算是再冷血，這時候把她放下，不看誰的面子也得看著他自己老媽的面子，畢竟董婧和趙會芝的關(guān)系在那兒擺著，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車子開到了離地道橋不遠的地方，正好趕上附近的小學放學的時間點兒，接孩子的家長都想在雨下大之前將孩子接走，所以此時的校門前，拿著傘的家長、等待讓行的汽車、穿梭在其間的電動車......，全都交織在一起，一時間這里的熱鬧程度超過了菜市場，場面一度混亂，交警在這里好像也形同虛設(shè)，大家都自顧的想著自己的事兒。
姜牧野的車停在原地已經(jīng)約莫十分鐘了，也等于是和趙安琪單獨相處的時間超過十分鐘，逐漸，焦躁的心情開始攀升顯現(xiàn)在自己表情之間。
他自認為是一個控制力很強的人，處事不驚是他的代名詞，饒是這樣，和一個厭煩的人在一起久了，對他而言就是一種最高折磨。沒有在意外面的雨，他放下車窗，探身出去看了一眼前面的車流，根本沒有移動的意思。這時，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離開車里，就算是棄車而逃都行。
正想著，突然車流開始緩緩?fù)耙苿?，他的車行駛在最靠非機動車道的位置，也怪他反應(yīng)快，起步?jīng)]兩秒鐘，立刻方向盤向右一偏，直接開上了一旁的便道，趙安琪甚是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出聲喊道：
“姜牧野，你要干嘛？你瘋啦？會撞到人的?！?p> 姜牧野投去一個帶著戾氣的眼神，當即趙安琪就閉了嘴?？礈柿寺愤叺囊患绎埖辏T口有預(yù)留的停車位，姜牧野暫時停在一個位置上，車熄了火，人也下了車。
一旁的趙安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也后腳從車上下來，正要問姜牧野要干什么，突然一個騎著電動車的男人，從人群里穿行過來，車被他騎得搖搖晃晃，眼看車子沖著他倆過來，沒有減速，姜牧野見狀本能地將趙安琪向身旁一拉，趙安琪穿著快要近十公分的高跟鞋，一個趔趄倒在姜牧野懷里。
這一幕正好被正在摩托上的文小魚看到，兩人的姿勢從她的角度看好像是擁抱在一起，顯得很曖昧。
他怎會知道這些正好被文小魚看到，明明自己已經(jīng)安排好了今晚要找她好好攤牌的，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聽見文小魚質(zhì)問自己，心里也是來氣，怎么自己的關(guān)心就被她當成了揮之不去的陰影了？關(guān)鍵那句“我對你沒意思”，硬生生捅到了自己的肺管子上，讓他一時接不上話，看著文小魚又莫名的心疼。
一邊想著怎么跟她解釋，一邊又礙于情面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理論，雖說是晚上，人不多，但是路過的人聽見文小魚剛才的話，有好事的會放慢腳步，遠遠看向這邊。
他是做了什么，能讓她誤會這么深？
姜牧野一時想著有些出神，壓根兒他就沒想著要氣她，現(xiàn)在弄成這個樣子，一時間也沒了辦法，只是想著先穩(wěn)住，于是說話間也帶著猶豫，底氣上不來，自然聲音也就弱了，
“你看不出來我這是在關(guān)心你？”
熟悉姜牧野的人都知道，他說話什么時候軟過，言簡意賅，不多說一個字是他的風格，多半時候還要外帶揶揄和諷刺，跟他講話，心里不做好防備絕對能被他萬箭穿心。但今天，若有一個認識他的人在場，保準會對他產(chǎn)生疑心，懷疑會不會是個假的姜牧野站在自己面前。
但這話也只能是熟悉的人聽，放在文小魚耳朵邊那就是反問外加諷刺，什么叫“看不出來”，這叫關(guān)心？
“我看你這是居心叵測，無事獻殷勤！”
文小魚后一句沒往下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明顯她這里也沒什么值得他盜的，那奸呢？她恐怕是瘋了，這時候腦子里想什么亂七八糟的。她抿著嘴看著姜牧野，眉頭快要擰成了團。
姜牧野明顯語塞，最近他每天都想這個女人，只要是閑下來，文小魚就不自覺浮現(xiàn)在自己腦海里，千種姿態(tài)，唯獨沒有料想到她這個樣子。奈何現(xiàn)在在外面，他手先捋了一下前額的頭發(fā)，長出一口氣，雙目緊閉了兩秒后，睜開眼，用低沉悅耳的聲音回：
“你說我非奸即盜對吧？對你沒安好心？”
文小魚心想：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抬眼剛好掃到了姜牧野那雙明亮，且深邃的眼睛。
“那你說說我奸在哪里？又想盜什么？”
姜牧野調(diào)整好剛剛的失色，現(xiàn)在又變成了不茍言笑，冷言問道。心卻想著：奸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絕對要盜走你的心......
文小魚火氣沒消，更不想大晚上在這里和對面的男人討論這么無聊的問題，壓低聲音，直說：
“姜總，你是好是壞，在我心里不會因為你的自辯而有所改變。我知道，你也不會在乎我對你的評論。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自便吧?！?p> 姜牧野聽出來文小魚情緒里還帶著怒意，再是木訥也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拱火，同樣低沉著聲音問：
“你去哪兒？我送你?！?p> “用不著你管?！?p> 說完還不解恨似的，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說出接下來的話，說：
“你趕緊去接你女朋友吧，讓人家等時間長了不太好?！?p> 說完就后悔，下牙咬著上嘴唇，尷尬的腳底都能摳出一棟別墅。姜牧野似是聽出了一些端倪，也看出了文小魚眼底的醋意，不怒反笑，好像被懟了還很開心，文小魚就更不明白了，這個笑是幾個意思？他這是在嘲笑自己自作多情嗎？想到這兒心里的不爽已經(jīng)飆升到了極點，與其等著被損，不如直接走人，給了姜牧野最后一個白眼，文小魚踱步向馬路邊走去。
自己在姜牧野面前怎么總會這樣，說多錯多，好像就是圈養(yǎng)的兔子，即便跑得再快，也是在籠子里，隨便就能被他提著耳朵，捏著命門，任何反抗也是于事無補。
自己之前還在糾結(jié)對他的情緒之所以為什么會這樣，是不是他開始走近自己的心，開始慢慢占據(jù)了慕初一的位置，殊不知一次一次被他挑起的心，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被他兜頭一塊石頭壓下去。
放棄心里那個“白月光”，為了這樣一個男人，只因為對自己好一點點，到底值不值得？
士可殺不可辱，不自覺眼前的路燈開始變得模糊，光暈散開，她趕緊抬頭，不能哭，為了這么一個男人，絕不等丟份兒。
突然手里急促的手機震動，將她一下震回到現(xiàn)實，低頭一看，手機屏幕顯示著“賈雷”，可能是酒吧那邊著急救場，畢竟今天她答應(yīng)了劉宇寧無論如何也要去唱兩首，就當是慶祝自己恢復(fù)元氣的回歸表演好了，劉宇寧這是迫不及待派賈雷來催了。
文小魚還在生著氣，心情平復(fù)不了太快，但手上已經(jīng)是劃開手機屏幕的動作，眼淚硬生生被憋回去，嘴上還得強忍著帶著笑，正要隨口問一句“怎么了”，還想著再接著回答他馬上就回去，結(jié)果電話那頭傳來了賈雷急匆匆的話音，
“魚姐，快回來，寧姐和人打起來了！”
文小魚壓根就沒想到賈雷找他是說這些，愣了兩秒鐘，問：
“宇寧？人呢？”
賈雷的聲音變得更加著急似的，沒等文小魚問，便說：
“寧姐在后場走廊那邊?！?p> 賈雷如實回答。
“我是問你宇寧人有沒有事兒！”
她第一關(guān)心的是朋友的安危，至于在什么地方和誰因為什么事兒，她一概沒問。
“快點兒過來吧，我們壓不住了！”
文小魚聽到消息的幾秒鐘后，立刻將情緒穩(wěn)定下來，對著電話那頭的賈雷，帶著不可思議的冷靜口吻道：
“賈雷，你盡可能的穩(wěn)住，我十分鐘后到，讓大家沉住氣，盡可能不影響外場?！?p> 要說她心理素質(zhì)過硬排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排第一，一事不慌、沉著冷靜是她的一貫作風。為朋友兩肋插刀更是她做人的信條，沒了誰也不能沒朋友，劉宇寧已經(jīng)在她身上看到了完美的詮釋。
她掛了電話就往馬路上跑，似是想趕快從車流中找到一輛帶著綠色燈牌的出租車。
但是這個時間段，下班高峰期，因為剛剛地道橋積了水，又遇到交通事故，所以現(xiàn)在路上車子走走停停，別說是攔車，就算是有綠燈車，在這里也沒辦法停車載客，只能到下一個載客點兒碰碰運氣。
苦惱之際，只聽身后的男人不辨喜怒，沉聲道：
“上車！”
簡單的兩個字，饒是誰也會在這個時候不會拒絕、即便是兩個人剛剛才吵得不可開交，文小魚能屈能伸，這種緊要關(guān)頭拎得清，絕不會跟伸出援手的人過不去，即便他前一秒還是自己的死對頭。
此時二人極為和諧，車上文小魚心急，但表面依然維持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吵架勝利者！顧不上和姜牧野攀談。
姜牧野則是心想自己都這么低三下四了，還給了對方臺階下，有必要這么一聲不吭地，用冷暴力對待自己這個冤大頭嘛？想著，嘴里沒忍住，開了口，
“酒吧有事兒？”
遇上這樣的事姜牧野主動邀請對方上車已經(jīng)是破天荒了，現(xiàn)在居然還主動打破尷尬局面，真是一次又一次突破自己的極限。
文小魚畢竟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坐人家車心軟，既然姜牧野開口了，自己干生悶氣顯得自己也沒素質(zhì)，但又心煩，態(tài)度并不是很好的從鼻子里哼出來一股怒氣，
“嗯！”
姜牧野手握著方向盤，恨不得在操控鍵里有一個彈射按鍵，手不由得緊了緊。
“我看你很著急?！?p> 文小魚臉沖著車窗，所以姜牧野并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肆無忌憚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兒，然后說：
“是，我朋友和別人打起來了?！?p> 再說了，我要不著急，死也不會選擇坐你的車！當然這是她心里此刻想的。
姜牧野不再出聲，只是明顯感到路虎在緩緩提速。
雨還在下著，并不大，路上也恢復(fù)了流暢，本來十分鐘的路程，姜牧野愣是才開了六分鐘，中途有兩個路口還是卡著黃燈閃的那一刻闖過去的。
車到了初目門前時，姜牧野踩了剎車，示意為了節(jié)省時間，讓文小魚先下車，他去停車，文小魚解開安全帶，跳下車，關(guān)車門時，小聲真誠地說了一句“謝謝”，她也不確定姜牧野到底聽到?jīng)]有，門關(guān)上，姜牧野沒有轉(zhuǎn)頭看她，一腳油徑直將車開走了。
“魚姐！”
剛進門，文小魚就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不用看也知道是賈雷。通往后臺休息區(qū)的走廊邊已經(jīng)圍滿了人，她費了半天勁才擠進去，賈雷在一旁正在拉架，吧臺小妹和幾個服務(wù)生也在一旁搭手。
只看見賈雷在一旁抓著劉宇寧的胳膊，很顯然沒有用力，而那幾個服務(wù)生拽著的女人明顯是被鉗制住，除了伸著腿在往前夠劉宇寧，上半身已經(jīng)無法動彈，劉宇寧還時不時用另一只空出來的手抓上一把那女人的頭發(fā)，兩邊雖然都在主動出擊，但在文小魚看來，這個偏架拉得，簡直沒有一點兒技術(shù)含量。
要是她，怎么也得裝的像一點，打架多少也得你來我往些，這讓人家外人一看，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勝之不武，贏了也不光彩不是？
正想著，突然一個什么東西從眼前一晃，文小魚剛才在愣神兒，甚是沒有注意，反應(yīng)過來再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只覺得耳朵被什么東西擊中，過了兩秒鐘，耳廓開始隱隱作痛，站在她身旁看熱鬧的一個女生突然喊出聲來，
“誒呀，不好，你耳朵流血了?！?p> 文小魚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剛剛被砸到的耳朵，手拿下來的時候感覺指尖有粘粘的東西，是血。由于室內(nèi)燈光很暗，她沒看到是誰朝她扔來的東西，也看不清手里的血有多少，總之，眉頭緊蹙，情緒已經(jīng)落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