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沉甸甸地壓在古都城市的上空,黎夢坐在長途汽車?yán)?,望著窗外飛掠而過的模糊景色,心中五味雜陳。
汽車緩緩駛?cè)牍哦汲鞘械能囌荆鑹綦S著人流下車,她站在車站門口,拖著行李箱,緊緊地攥著衣角,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與不安。此時,疲憊與困乏如影隨形,她急需找到一個可以落腳休息的地方,手機(jī)在奔波中已然耗盡電量,徹底陷入了沉默,她努力在腦海中拼湊著之前在網(wǎng)上看到附近旅館的信息,拖著沉重的行李箱,開始了尋找。
昏黃的路燈下,她沿著街道一路探尋,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已經(jīng)關(guān)門歇業(yè),只有幾家小吃攤還散發(fā)著微弱的光亮,油膩的煙霧升騰在空氣中,混合著食物的香氣,行人們行色匆匆,偶爾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但很快又移開視線。
黎夢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往狹窄的巷子里走,兩旁古老的建筑燈光下,投下長長的陰影,像是要把黎夢吞噬進(jìn)去。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夾雜著不知名的香火氣,讓黎夢感到一陣陣的窒息。
周圍的人說著黎夢聽不懂的方言,眼神冷漠,像是在看一個異類。
終于,在拐過幾個彎后,她看到了一家旅館的招牌,在夜色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那是一座略顯陳舊的建筑,墻壁上的涂料有些斑駁脫落,門口的燈光昏暗而又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黎夢加快腳步,朝著旅館門口走去。
前臺接待黎夢的是一個身材臃腫,滿臉橫肉的中年女人,她用目光上下打量著黎夢,嘴里嘟囔著方言,黎夢一句話也聽不懂。
“外地人,規(guī)矩都懂吧?”錢珍珠用手比了比,肥厚的手掌攤在黎夢面前,語氣不容置疑。
“兩百?你搶錢??!”黎夢幾乎吼了出來,嗓子因為連日的奔波嘶啞得厲害。
這破旅館,住一晚上竟然要兩百塊!
黎夢攥緊了手里僅剩的幾張鈔票,心沉到了谷底。
從公司辭職到現(xiàn)在,不過一周,黎夢就像喪家之犬一樣逃離了那個城市,帶著僅剩的一點積蓄,來到了這座舉目無親的歷史古都。
本以為能在這里找到一絲喘息的機(jī)會,沒想到現(xiàn)實比黎夢想象的還要殘酷。
黎夢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誤入狼群的羔羊,孤立無援,旅館破敗的招牌和斑駁的墻壁讓黎夢心里一涼。
黎夢咬了咬牙,強(qiáng)忍著心中的怒火,解釋道:“大媽,房費能不能少一點?”
錢珍珠冷笑一聲,“沒錢住什么旅館?”她斜著眼打量著黎夢,眼神里充滿了鄙夷。
黎夢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即將爆發(fā)的情緒。
黎夢心想必須先找個地方落腳,等明天白天再找其他青旅住。
黎夢從口袋里掏出兩百塊,遞了過去,錢珍珠一把奪過錢,數(shù)了數(shù),然后將一把鑰匙扔在了柜臺上。
鑰匙上赫然貼著大大的310房間號。
“上三樓,別把我房間里面的東西弄壞了,不然……”她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陰狠,“后果自負(fù)?!?p> 黎夢拿起鑰匙,轉(zhuǎn)身走向樓梯。
昏暗的走廊里彌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墻壁上布滿了蜘蛛網(wǎng)。
黎夢走到三樓最里面那間房門口,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門后,并不是預(yù)想中的房間,而是一堵墻。
黎夢用力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
門后,是一堵墻,冰冷,堅硬,沒有一絲縫隙。
黎夢下樓,看向依舊坐在柜臺后的錢珍珠,她正低著頭,撥弄著算盤。
“大媽,那房……”黎夢剛開口,錢珍珠就抬起頭,不耐煩地打斷了黎夢,“怎么?嫌房間不好?嫌不好就出去,錢不退!”
“大媽,不是房間好不好的問題,您給我的那間房,門后是一堵墻,根本不是正常的房間?!崩鑹粜闹杏科鹨还膳?,但還是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錢珍珠臉上閃現(xiàn)一絲尷尬,將登記冊拿起,看了一眼。
“哦,301的,鑰匙拿錯了?!卞X珍珠說完,又從柜臺底下拿出另一把鑰匙,隨后低頭沒再說話。
黎夢接過鑰匙,轉(zhuǎn)身走向三樓。
黎夢推開自己的房門,走了進(jìn)去,環(huán)顧四周,房間不大,但還算干凈,放下行李,黎夢走到窗邊,向外望去。
巷子里昏黃的路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行人稀少,顯得格外冷清。
夜深了,黎夢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思緒還沉浸在職場的挫敗感之中,攪得她心煩意亂。
突然樓下傳來錢珍珠的說話聲,似乎在跟什么人爭吵,爭吵聲越來越大,黎夢煩躁地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蒙住頭,卻依舊無法入睡。
“砰”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什么東西被砸碎了,黎夢再也忍不住了,她起身披上一件外套,趿拉著拖鞋匆匆下樓。
只見在旅館的小院子里,錢珍珠正怒目圓睜地和一個穿著邋遢的中年男人對峙著。
地上是一堆破碎的花盆殘片,泥土和花卉散落一地,錢珍珠雙手叉腰,氣得渾身發(fā)抖,大聲呵斥道:“你這人怎么回事!大半夜的發(fā)什么酒瘋,把我的花盆都砸了!”
中年男人則滿臉通紅,眼神迷離,嘴里嘟囔著含混不清的話語,腳步踉蹌地又要去踢旁邊的一個水桶。
錢珍珠見狀,趕忙上前攔住他,男人卻一把甩開她的手。
“你誰???管得著嗎?”他指著錢珍珠的鼻子罵道,“臭娘們,多管閑事!”
這時,周圍房間一些房客也被吵醒了,打開窗戶,紛紛探頭叫嚷著“吵什么吵!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不同聲音交織在一起,讓原本混亂的場面更加嘈雜。
黎夢站旁邊皺了皺眉頭,她仔細(xì)打量著這個男人,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心中明白和一個醉鬼講道理怕是沒什么用,她靈機(jī)一動,轉(zhuǎn)身對錢珍珠說:“大媽,先別氣了,咱先讓他醒醒酒,等他清醒些再理論吧”。
錢珍珠雖然仍余怒未消,但也覺得黎夢的話有幾分道理,便和黎夢一起費力地讓男人坐下,男人坐下后身體還不停地?fù)u晃,嘴里時不時冒出幾句胡話。
黎夢倒了一杯水,遞給男人,輕聲說道:“大叔,喝點水,醒醒酒?!?p> “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小丫頭,少在這裝好人”男人看了黎夢一眼。
錢珍珠在一旁氣得直跺腳,“和他這種人沒什么好理論的,直接報警讓警察來處理!”一聽這話,中年男人像是被點燃的炸藥包,整個人瞬間失控,猛地將手伸向錢珍珠,動作迅猛又粗暴,嘴里罵罵咧咧,黎夢被這突發(fā)狀況驚得倒吸一口涼氣,本能地大喊:“快別打了!”
就在這時,張大媽聽到動靜趕了過來,她手里拿著一個掃帚,氣勢洶洶地沖進(jìn)院子,對著中年男人就呵斥道:“張亮,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喝點酒就到處撒野!你要敢動手,我今天就替爹媽好好教訓(xùn)你!”
張亮聽到她的話,身子一僵,掙扎的動作也緩了下來,終于,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地上。
張大媽一邊嘆氣一邊說:“亮啊,誰都有走背字的時候,但你不能這樣作踐自己,更不能連累別人啊?!睆埩岭p手抱頭,滿臉懊悔,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對不起。
原來,張亮最近做生意賠了本,房屋被抵押,老婆帶著孩子回了娘家,他暫住姐姐家,心情極度低落,才借酒消愁,結(jié)果醉醺醺地走錯了門,跑到隔壁旅館,把花盆當(dāng)成了發(fā)泄的對象。
黎夢聽了他的遭遇,心中五味雜陳,她安慰道:“大叔,人生總會遇到些坎坷,這只是暫時的,您可不能就這樣消沉下去”。
張亮默默地點了點頭。
錢珍珠見張亮有些清醒了,雖然心疼她的花盆,但看到張亮這副模樣,也不好再說什么重話指責(zé),只是嘆了口氣說:“你這一鬧,把大家都嚇了一跳,以后可別這樣了?!?p> 張亮連連道歉,表示會賠償花盆的損失。
處理完這一風(fēng)波,黎夢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思緒卻有些飄散。
張亮的遭遇,讓黎夢深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讓她不禁又回想起自己在職場被刁難的日子,就像電影一樣,一幕幕地在黎夢腦海中閃過……
“只是什么?我最煩別人用這副表情敷衍我,我需要的是結(jié)果,不是借口!”每個字都像一根針,刺痛黎夢的心。
黎夢閉上眼睛,努力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卻發(fā)現(xiàn),隔壁房間,傳來了細(xì)碎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