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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破破爛爛,妖帝他縫縫補補

第20章 她供奉給他的糖果

  夜里,等賣貨郎睡著以后,蕭寶鏡沒再在他耳邊念書。

  她問季徵言:“附近有什么城鎮(zhèn)嗎?”

  季徵言給她畫了一張輿圖:“吾等現(xiàn)在此處,往前再走二里地,便是陽城。陽城為水陸交匯之所,通宵達旦歌舞升平,無宵禁也?!?p>  蕭寶鏡捧著輿圖。

  從輿圖上看,他們距離鄴京還有很遠,可是賣貨郎不會賺錢,她得確保他不會半路餓死,帶著她活著走到鄴京。

  而且投喂賣貨郎,也算做好事積陰德吧?

  說不定能修煉成人。

  蕭寶鏡積極地收起輿圖,從貨簍里提起一盞紅燈籠,離開了芭蕉小院。

  季徵言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魚燈小冠在山腳下的夜色里發(fā)出光亮。

  他道:“汝欲何往?”

  蕭寶鏡:“我去陽城搞錢。”

  “嘁!自古以來讀書方為上品,錢財乃身外之物,下下品也,吾不屑一顧!”

  “誰問你啦!”

  蕭寶鏡用宮裙把身上的紅絲線遮得嚴嚴實實,才踏進陽城。

  陽城果然沒有宵禁。

  各類商鋪高低錯落鱗次櫛比,花燈燭火通宵達旦,南來北往的商客高坐樓臺,蕭寶鏡站在街上仰頭望去,花樓扶欄后的舞姬們正翩翩起舞,整座城都是紙醉金迷的銷金窟。

  “我這副身體肯定是干不了體力活兒的,萬一散架那不得被人當成精怪當場燒死?”蕭寶鏡的挎包里揣著《論語》,一家一家走過沿街店鋪,“我得找個輕松點的活。”

  她忽然駐足。

  一家酒鋪正在舉辦喝酒比賽,門前圍著許多人,氣氛十分熱鬧。

  蕭寶鏡看了眼店鋪前掛著的木牌:

  ——千杯不醉者,獎一兩紋銀。

  一兩紋銀!

  “早知道把窈窈帶過來了,她一棵樹肯定能喝?!?p>  她擠進人群,目前遙遙領先的是個皂衣烏帽腰闊體胖的男人,他仿佛根本喝不醉,一杯接著一杯往嘴里灌,別人都喝紅了臉,他看起來卻一點事也沒有。

  店家最終選定他為獲勝者,當眾獎勵了他一兩紋銀。

  “他可真是天賦異稟。”蕭寶鏡驚嘆。

  《論語》里傳出季徵言不屑的聲音:“休言天賦異稟,此人乃精怪所化也!”

  蕭寶鏡:“?。俊?p>  她目送那個獲勝的男人揣著紋銀得意洋洋走進暗巷,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想看看他是什么精怪,再問問他是怎么修煉成人的。

  剛踏進暗巷,就聽見黑暗里傳來“砰”的一聲響。

  像是什么東西摔碎了。

  她連忙提起燈籠湊上前。

  剛剛的男人無影無蹤,地面散落著他穿過的皂衣烏帽,還砸碎了一個年代陳舊的大酒甕!

  蕭寶鏡驚愕:“難道他是大酒甕變的?”

  難怪他那么能喝酒!

  暗巷漆黑,他看不見路,一頭撞到堅硬的墻壁上,所以才摔成了碎片。

  季徵言慢條斯理道:“《夷堅志》曾記載過酒甕成精之事,‘客方酣醉,狂歌狂舞……忽躍起,驚走而出……誤抵一石,剨然有聲,尋不見。至曉睹之,乃一多年酒甕,已破矣?!?p>  蕭寶鏡蹲下身,摸了摸破碎的酒甕。

  連大酒甕都能修煉成人,她何時才能變成人呀?

  好著急。

  她撿了大酒甕留下的一兩紋銀,買了棺槨埋葬了大酒甕,發(fā)現(xiàn)還剩一點錢。

  她拿這一點錢買了白米。

  路過糖鋪,聞見糖果誘人的甜香,她又買了包糖。

  往回走的山路上,她問道:“季徵言,你吃不吃糖?”

  “嘁!糖,毀人心智之物,唯婦女稚童喜愛耳!”

  “愛吃不吃?!?p>  蕭寶鏡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塊。

  可惜她還是嘗不出味兒。

  只能便宜賣貨郎和窈窈了。

  蕭寶鏡提著紅燈籠返回芭蕉小院,天色破曉,賣貨郎和窈窈還在睡覺。

  蕭寶鏡把廚房里的米缸堆得滿滿的,白花花的大米叫人看了就高興。

  她又把那包糖分成兩份,一份藏進窈窈懷里,一份塞進賣貨郎的懷袖。

  蕭寶鏡滿足地彎起杏眼。

  袖子里藏著糖。

  他走街串巷做生意的時候,就不怕餓了。

  “好餓?!?p>  清晨的風吹落露珠。

  商病酒坐起身,摸了摸肚子。

  越靠近鄴京,崇山峻嶺里的兇獸越是稀少。

  昨日進山,他沒找到好吃的。

  他忽然嗅了嗅鼻子,聞見晨風里帶著一點糖果的甜香。

  他伸手探進懷袖,抓出一把糖果。

  在很遙遠的記憶里,他吃過這種東西。

  那時有許多臟兮兮的小孩,寶貝似的從懷里掏出這種東西,恭敬虔誠地放在供桌上,祈求他們供奉的神明能夠護佑他們的國家。

  但是神明失言了。

  他孤零零坐在神像坍塌、破敗染血的道觀里,剝開一顆顆糖衣,把它們全部吞進嘴里。

  那時,這種東西的味道好苦。

  一點也不好吃。

  往后很多年他都沒再吃過。

  商病酒望向跪坐在妝奩邊的蕭寶鏡。

  少女風塵仆仆兩肩霜露,杏眼里的期待一點兒也藏不住。

  這是她供奉的糖果嗎?

  她似乎希望他吃掉這些。

  尖牙抵著薄唇。

  他跪坐到蕭寶鏡的對面:“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蕭寶鏡:大早上的他跟一個戲偶說話,還問她想從他這里得到什么。

  不是,他一個落魄書生,沒錢沒勢的,她能從他這里得到什么?

  有病吧!

  商病酒伸出手掌,把糖果還給蕭寶鏡:“不愛吃糖?!?p>  蕭寶鏡:?。克粋€飯都吃不上的落魄書生,他還挑上了?

  她想吃還嘗不出味兒呢!

  商病酒清晰地捕捉到蕭寶鏡眼里的無語加嫌棄。

  他嗅了嗅鼻子,忽然驚詫地盯著她。

  蕭寶鏡:……

  盯著她干啥呀!

  上回他這么盯她,是為了給她洗澡。

  這回又想干啥呀!

  少年突然湊到她面前,一手撐在她身后的妝奩上,將她抵在妝奩和他的胸膛之間。

  帶著草木露水氣息的深青色道袍,層層疊疊覆在了少女胭脂紅的宮裙上,像是野生藤蔓狂妄地纏住了嬌花。

  他低頭。

  花窗半開,浮光躍金。

  蕭寶鏡看見他生得清姿媚骨唇紅齒白,鼻梁弧度極是漂亮,鬢角芙蓉襯得他肌膚細膩白皙。

  而他的臉距離她那樣近,近到蕭寶鏡能感受到少年的呼吸正噴灑在她的臉上,近到她能數(shù)清楚他的睫毛。

  近到她只要稍稍仰起頭,就能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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