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月照幽思心難平
張正德的聲音細若蚊蠅，帶著一絲顫抖，在寂靜的山林中顯得格外清晰。
“顏欽先生……”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顏欽的神色，生怕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惹得這位喜怒無常的先生不快。
顏欽收回凌厲的目光，語氣恢復了平靜，“明日開始，跟著我?！倍潭涛鍌€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張正德心中一喜，連忙應道：“是！小的定當用心學習，絕不辜負先生的教誨！”他原本以為自己這次來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顏欽先生竟然如此爽快地答應了。
顏欽走到石桌旁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開口道：“慧雯在侯府……如何？”他的語氣看似隨意，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張正德不敢怠慢，連忙將慧雯在侯府的近況事無巨細地稟報給顏欽。
從大小姐如何巧妙周旋于府中各方勢力，到如何應對柳二夫人和王三夫人的刁難，他都說得清清楚楚。
“……如今，大小姐在府中的地位已是穩(wěn)如泰山，連老夫人也對她另眼相看。”張正德說到這里，語氣中帶著一絲欽佩。
顏欽靜靜地聽著，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當聽到慧雯被指為秦王妃時，他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緊，指節(jié)泛白，卻只是一瞬，便恢復了自然。
張正德繼續(xù)說道：“只是……這秦王……”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顏欽放下酒杯，目光銳利地看向張正德，“說！”
張正德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這秦王……據說……據說……”他吞吞吐吐，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顏欽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據說什么？”
張正德一咬牙，說道：“據說……秦王……體弱多病，命不久矣……”
顏欽聞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緩緩開口道：“明日，你回侯府……”
張正德突然興奮地一拍大腿，差點從石凳上跳起來，“先生，小的還有一樁喜事要稟報！”他滿臉紅光，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大小姐說了，小的辦事得力，待她及笄之后，便提拔小的做侯府大管事！”
顏欽執(zhí)杯的手一頓，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隨即又恢復了平靜，淡淡地“嗯”了一聲。
張正德沉浸在即將升遷的喜悅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顏欽細微的表情變化，繼續(xù)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對未來的憧憬。
幾杯酒下肚，張正德徹底放飛了自我，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著侯府的瑣事，從廚房的張媽做的桂花糕有多好吃，到花園里新種的牡丹有多么嬌艷，事無巨細，聽得顏欽眉頭緊鎖。
“先生，您說……大小姐為何對我如此器重？”張正德醉眼朦朧，打了個酒嗝，“莫不是……莫不是……”他神秘兮兮地湊近顏欽，聲音壓得極低，“莫不是大小姐也對小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栽倒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顏欽看著醉得不省人事的張正德，無奈地搖了搖頭，吩咐手下人將他安置好。
翌日清晨，張正德宿醉醒來，頭痛欲裂。
他依稀記得昨晚自己喝多了，說了不少胡話，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得罪了顏欽。
然而，顏欽卻并未提及此事，只讓他盡快回侯府，將西郊那處莊子的用途告知慧雯，并詢問她有何打算。
張正德不敢耽擱，匆匆趕回侯府，將顏欽的話轉達給慧雯。
慧雯聽后，沉吟片刻，說道：“你回去告訴顏先生，明日上午讓他去書房見我爹爹?！?p> 張正德領命而去。
慧雯望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大小姐，林二小姐來了。”白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讓她進來?！被埚┦掌鹦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林竹君款款走入，臉上帶著一絲焦急，“姐姐，大事不好！”
林竹君腳步匆匆，眉宇間帶著一絲焦急，走到慧雯面前，便迫不及待地說道：“姐姐，林煒彤拜師之事已定，明日便要行拜師禮了！”慧雯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神色淡然，“哦？看來伯父是鐵了心要讓她走這條路了?！?p> “可不是嗎！”林竹君氣憤地一跺腳，“更可氣的是，我聽說施姨娘竟然將自己多年的積蓄都拿出來，押注林煒彤贏！”慧雯眸光微閃，“施姨娘身子可還好？”林竹君一愣，隨即答道：“聽聞最近偶感風寒，但并無大礙。”慧雯點點頭，若有所思，“今年的龍舟賽，看來是格外熱鬧了?！?p> 林竹君見慧雯似乎并不在意林煒彤拜師之事，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多問，而是繼續(xù)說道：“還有一事，更加蹊蹺。今日我瞧見林清婉偷偷摸摸出了府，去了城西的茶樓，與那姜青嵐私下見面！”她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姐姐，我擔心那姜青嵐會使什么手段，畢竟林煒彤如今風頭正盛……”
慧雯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姜青嵐？她還真是不死心啊?！彼烈髌蹋壑虚W過一道精光，“竹君，你將林清婉與姜青嵐私下見面的事情，透露給伯夫人和林煒彤知道?！?p> 林竹君一驚，“姐姐，這……”慧雯拍了拍她的手，語氣意味深長，“照我說的去做，一箭雙雕，豈不妙哉？”林竹君看著慧雯篤定的眼神，心中雖然忐忑，卻還是點了點頭，“是，姐姐?！彼D身離去，走到門口時，慧雯的聲音再次傳來，“記住，做得隱秘些?！绷种窬硇我活D，沒有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消失在門外。
慧雯望著空蕩蕩的門口，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喃喃自語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她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處湛藍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戲，才剛剛開始……”她伸手取下墻上掛著的一柄精致的匕首，輕輕撫摸著冰冷的刀鋒，目光幽深，“有些人，注定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指尖在刀鋒上輕輕一劃，一滴鮮紅的血珠緩緩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