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戲者齊聚三線并行（1）
午時三刻，屋外天光大亮。
栯夢渺深吸一口氣，總算是從裴蘭因的夢中順利脫身了。
她本想稍微打個盹來補充精力，誰知這一覺會睡得如此不踏實，渾身酸痛，腰背部像是遭人毒打了一頓，莫不是裴蘭因在故意泄憤？
不明白但是很郁悶。
耳邊傳來不少家丁侍女灑掃的動靜。
栯夢渺轉(zhuǎn)過頭，才發(fā)覺原來是房門沒有關(guān)，火盆還在屋外滋滋地?zé)?p> 恍惚間，她看著一張張死而復(fù)生的熟面孔在眼前飄過，頓時驚得睡意全無，下床找鞋。
“嘶……這可比密室逃脫恐怖多了，走過路過全是真死人?！?p> 栯夢渺收拾完自己，把火盆一腳踹進床底，隨便借了個由頭，就提著一筐紙錢著急忙慌地離開了杜府。
......
距離杜府最近的一處酒樓不出百米，也是他們在戲外就商量好的會面之地。
栯夢渺剛踏過酒樓的門檻，一道歡快女聲立馬躍然耳邊。
“春香，這兒！”
她循聲抬頭。
飾演石道姑的梔禾正高舉拂塵，從二樓往下?lián)]手，嗓門很大地叫嚷：“愣著干嘛，上來坐??！”
幾乎是先后腳的事，栯夢渺才坐下，酒樓外又接連趕到個青衣書生。
模樣生得倒俊俏，才露面就吸引了不少婦人姐姐們注意，可惜那穿著打扮卻有些寒磣了，破衣破鞋，叫人不忍直視。
栯夢渺太陽穴突突直跳，心中有不好的預(yù)感：“你說……他不會是景扶蘇吧……”
“??？”梔禾神色復(fù)雜地盯了會書生，搖頭說道：“絕對不是，景扶蘇那花孔雀怎么可能把自己搞成乞丐，更何況他扮演的角色是柳春卿，柳宗元之后?！?p> 栯夢渺出言打斷：“但畢竟家道中落了，要不然我去試探一下。”
兩人說話的間隙里，一樓忽然動蕩起來。
“等等，你們憑什么推我？”
“這有沒有消費者權(quán)益保護法啊，我要投訴你們！”
“不是......我雖然看起來窮，但好歹也是赴京趕考的士族子弟，今日來南安尋好友，你們不能……”
嚷嚷叫罵混作一團難以分辨他們在說什么，只見青衣書生的背簍被小廝打翻在地，眼看著就要挨棍子時，一錠銀子落在眾人跟前。
“不知我家書童所犯何事，竟要遭此待遇？”
酒樓外，同樣身穿青衣的儒雅公子負(fù)手而立，與里面狼狽不堪的書生形成鮮明對比，看得樓上二人不約而同地瞇起了眼睛。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梔禾篤定道：“他肯定是景扶蘇沒跑了，我現(xiàn)在就去把他薅上來?！?p> “等會！”
栯夢渺按住石道姑的手，扭頭繼續(xù)打量眼下局面：“事有蹊蹺，不要貿(mào)然行動，萬一認(rèn)錯隊友，后面可不好收場?！?p>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兩個年輕俊俏，長相略顯相似的書生身上。
躺倒在地的那位似乎不領(lǐng)情，脾氣很差，又是震驚又是暴怒，嘴里胡言亂語，反之謙和有禮的公子還不計前嫌的將他扶起，喂了茶水點心。
兩人故意背對眾人，交談的聲音也不大，僅對方可以聽見。
“你唔唔唔……你是誰……為什么要竊取小爺身唔唔唔唔唔……我勸你趕緊唔唔！”
衣著矜貴的書生擺弄起腰間玉牌，舉手投足間滿是大儒風(fēng)范：“你問我是誰？我乃柳宗元之后，如假包換的柳夢梅?！?p> 此話一出，景扶蘇怔愣當(dāng)場。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青年，又瞧瞧自己，緊張得直咽口水。
等一下……你是柳夢梅，那我是誰？
哦，我是柳春卿。
可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柳春卿和柳夢梅是同人不同名?。?p> 景扶蘇大腦一片空白，不管青年說什么他都無力反駁，任由對方揪著自己的背簍往樓上走去。
“抱歉，我這書童腦子不太靈光，時常犯病，還請大家多多包含，”溫和的青年拱手作揖，彎腰對眾人致歉的瞬間，目光短暫地落在了栯夢渺身上。
幾乎是匆匆一撇，感受不到任何敵意，卻足夠引起她的注意。
“不錯，趕巧看了出戲，挺有意思的，”栯夢渺放下手中的茶盞喃喃自語。
梔禾探頭探腦：“什么有意思？哪里有意思？”
不知所然的石道姑順著春香的視線一路搜尋，鎖定在了兩位青年身上，他們目標(biāo)明確，似乎......
是沖她們來的！
“夢渺，你快分析分析，現(xiàn)在什么情況？”石道姑正襟危坐，內(nèi)里的梔禾強撐鎮(zhèn)定，碎嘴子地問道：“天吶，該不會又是裴蘭因的傀儡吧......他跟我們杠上了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p> 栯夢渺翻出兩個瓷杯，各倒了些茶水，淡淡說道：“別慌，都是自己人?！?p> “自，自己人？”
梔禾汗顏，語出驚人：“景扶蘇......人格分裂啦......”
栯夢渺一愣，險些把茶水倒桌上，她想不通梔禾是怎么得出這種詭異結(jié)論的，但轉(zhuǎn)念一想，貌似也沒毛病。
她趁青年們距離雅坐還有些遠(yuǎn)，連忙說道四個字：“真假男主?！?p> 梔禾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覺得自己明白了栯夢渺的意思，但礙于始終隔著一層窗戶紙思考問題，就好像瓜田里的猹，對整件事是一知半解的狀態(tài)。
待青年們自顧自地落座后，栯夢渺當(dāng)機立斷道：“請二位兄臺在一盞茶的時間內(nèi)，說明誰才是牡丹亭的真正男主。”
“什么？你們是！”
“沒問題?！?p> 一富一窮的兩人異口不同聲，誰也不服誰。
有熱鬧就蹭的梔禾見縫插針為青年們擬定代號。
“咳咳，既然是比試，那肯定得有代號，你，衣衫襤褸比他早到，就勉強稱作A先生吧，另一位公子索性叫B先生好了?！?p> 栯夢渺抬眼審視了一下他們，繼續(xù)補充條件道：“記住我的問題，偏題不得分，敗者直接出局?！?p> B先生抿唇輕笑：“這有何難，我的身家，我的學(xué)識樣樣擺在明面上，A先生不如直接認(rèn)輸保全面子?！?p> “認(rèn)輸？”
A先生冷嗤一聲：“哪兒來的老鼠，小爺我的字典里可從來沒有認(rèn)輸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