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忘記了什么

　　一旦選擇好用哪種辦法說服自己，裴譯州的思路就變得十分清晰，反應(yīng)自然得彷佛殺人慣犯。

　　他弄走了深受震撼的許家言，回到臥室面對林麓等待解釋的期待眼神時，還能故作不舒服，請求一點緩沖時間。

　　“我跟他說了，不過他看起來不相信。剩下的后面再說吧，我被他吵得頭痛。能陪我繼續(xù)睡一會兒嗎？”

　　林麓到嘴邊的話沒能問出來，看他疲憊溫和的目光，只能點點頭：“那你繼續(xù)躺會兒。是得給他點消化時間?！?p>　　裴譯州重新躺回床上，閉眼時嘴角微微笑著。枕頭上、被子里的味道很熟悉，他們用著同一種洗漱產(chǎn)品，相同的味道彼此沾染著，他喜歡這樣，喜歡有關(guān)林麓的一切包裹著他。

　　什么鬼魂，什么南極，什么穿越，什么不正常，全都不重要了，林麓就陪在他身邊，他的靈魂無限下沉，沉到最后，舒適喟嘆著睡過去。

　　林麓卻沒他這么心安，她甚至有些焦躁。

　　沒有合法身份，沒有手機聯(lián)系外界，還沒有錢，裴譯州的態(tài)度又怪怪的，她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融入現(xiàn)在的社會。他不會真在長達九年的尋親路上被逼瘋了，不打算讓她出門見人了吧？

　　想把人搖醒問問，但看裴譯州眼底的青黑，又不忍心，只能擰著眉毛耐下心等待，等著他睡醒了能有個交代。

　　想著想著，自己也趴著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有點久，醒來時天都黑了，手心微微冒汗，迷瞪著眼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抱到了床上，而本應(yīng)該躺在上面的裴譯州不見蹤影。

　　摸去客廳，廚房里有很輕的咕嘟咕嘟聲，冒著熱氣的米香味充斥著整個空間，裴譯州換了件白襯衫，背對著她在切菜，肩胛骨隨著動作微微撐開襯衫布料，寬肩窄腰的樣子有些性感。

　　聽見響動，他回過頭：“醒了？我做了山藥瘦肉粥和清炒時蔬，你試試能不能吃熱的食物了?！?p>　　一切都和過去很像，林麓有些走神，走進廚房，像過去那樣湊過去深吸一口氣：“好香?！?p>　　裴譯州用勺子舀了點粥出來，很自然地喂到她唇邊：“嘗嘗看有沒有味道?！?p>　　這種略顯親密的行為倒是和以前不太一樣，林麓邊想邊湊過去嘗了下，點評說可以，然后旁敲側(cè)擊問起別的。

　　“哥，家言哥回過神來了嗎？他有打電話再次表示震驚嗎？”

　　“不知道，他還沒聯(lián)系我。不過你可以主動聯(lián)系他問問，”裴譯州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客廳里的東西，“你的手機買回來了，他和丁梓潼的新聯(lián)系方式都在里面?！?p>　　林麓有點吃驚，她還以為自己最近只能當山頂洞人了，結(jié)果驚喜來得這么突然。看來睡飽覺確實能讓人的工作能力大幅提升，幾天都沒影的事小半天就解決了。

　　她一趟小跑過去拿起手機，低頭研究起來。

　　真好，現(xiàn)在她可以繼續(xù)搜索段成聿的身份信息，爭取早點找到他了。

　　裴譯州不知道她的打算，做好飯叫她吃，盡管飯廳寬敞到飯菜的香氣端上桌就散開一半，但餐桌上的燈光一照，熱氣氤氳著繞在兩人的笑臉邊，就還是當年的溫馨感。

　　他快要迷醉在這樣的氛圍里。

　　林麓剛擁有自己的新手機，吃飯也不忘玩，這里戳戳那里點點，想著趁自己記憶清晰，把最近做的夢的內(nèi)容梳理一下記錄下來。

　　想得多，吃飯的動作就慢下來，心不在焉的。

　　裴譯州坐在她對面，看不見她的手機界面，叩了叩桌，提醒她：“好好吃飯。許家言說了什么？”

　　“??？哦，還沒回復我呢。”她回答后，才發(fā)出跟許家言打招呼的第一句話。

　　看，現(xiàn)在許家言確實還沒回復她。

　　“哥，我能找丁梓潼見面嗎？一周了，我還沒和除你之外的人說過話?！彼氏轮鄦枺m時表現(xiàn)出需要正常社交的愿望。

　　裴譯州似乎早有打算，點頭安排：“明天吧，怎么樣？丁梓潼也在公司工作，負責產(chǎn)品研發(fā)，明天周末才有時間?！?p>　　林麓好奇：“她也在你公司？她大學的專業(yè)也和你差不多嗎？我記得她以前說想當警察的，怎么會去學研發(fā)搜救機器人？”

　　“你怎么知道公司是研發(fā)搜救機器人的？”裴譯州動作停頓一瞬，又笑著說，“用我手機搜過？”

　　“對，”她老實承認，“我想知道這幾年你過得怎么樣。不過看到公司介紹就沒了，家言哥當時咣咣敲門?！?p>　　“有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問我，或者明天問丁梓潼，她大學念的工程物理，畢業(yè)后就進了公司，當時公司才創(chuàng)立一年半?！迸嶙g州挽起襯衫袖口，給她夾菜，挑開蒜末，照顧得妥帖仔細，還問起她明天招待丁梓潼想吃什么。

　　“不可以去她家或者我和她出去吃嗎？”林麓疑惑，“不用在家吧？多麻煩?！?p>　　“外面很冷，而且你才開始適應(yīng)吃熱的食物，不適合在外面的餐廳吃?！迸嶙g州今天表現(xiàn)得尤其游刃有余，什么事都解釋得滴水不漏。

　　“好吧?！绷致从X得怪怪的，也只能答應(yīng)。

　　吃過飯又到了睡覺時刻，林麓白天睡了一天，暫時沒什么睡意，躺在床上點開備忘錄，邊梳理邊記錄那個反復出現(xiàn)的夢。

　　【段成聿，南極，冰層裂縫，朝著我跑過來，身形瘦高，聲音還算好聽，名字很熟悉，應(yīng)該關(guān)系很好，甚至可能在戀愛】

　　寫完，光標在最后一個字旁邊一閃一閃，她皺起眉，依稀覺得自己還應(yīng)該記得什么重要信息，是什么呢？

　　想得入神時，房間門被拉開，裴譯州踩著昏暗夜色走進來，腳步很輕。

　　林麓趕緊摁滅手機假裝睡覺。

　　——最近裴譯州老是這樣，表面上還是好好兄長的樣子，卻總在一些細節(jié)處有很強的侵入性，聯(lián)想起穿越前那個不小心的吻，她渾身不自在，所以每當這時候都裝傻當作沒察覺。

　　屬于裴譯州的熟悉氣息在黑暗里蔓延，林麓裝睡裝著裝著，還真安穩(wěn)睡了過去。

　　然后再一次夢見了段成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