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小太監(jiān)壺觴

　　秋月率先下去，放下腳凳才扶著沈全懿小心下來，抬頭看了看臺上的大門兒。

　　實際原還想著將杏葉也接過來，只是傷勢重，女醫(yī)且囑咐路遠(yuǎn)兒，可受不得顛簸。

　　便只好就在府里養(yǎng)病。

　　想著，眼前兒的朱紅色的鑲著圓釘?shù)拇箝T兒一側(cè)的，偏門兒大開了，里頭快步向這邊兒來了幾個老婦。

　　看著沈全懿在車前站著，頭上帶著帷帽，雖看不清容貌。

　　可見其身上衣著華麗，就是腳下踩著的蜀錦制的繡鞋上，都掛著通透的碧綠的玉珠著。

　　身份定然不簡單。

　　一群人忙福身，十分恭敬道：“給貴人姑娘請安。”

　　沈全懿隔著帷帽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只道：“各位快起來，就不必稱什么貴人了，只稱姑娘即可，日后久住，還要勞各位照顧了?！?p>　　說罷，身側(cè)的秋月已經(jīng)上前一步，幾個荷包便送了出去，倒是也不推辭，老婦們從善如流的接下，藏在袖子下的手，略略掂了掂，試著不輕，那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的燦爛了。

　　未首的一個老婦上前，自稱這里的大管事兒，鄙姓張，張氏指揮著人卸后頭板車上的東西，剩下的幾人擁著沈全懿一行人往里頭去。

　　沈全懿顧著傷口，腳下的步子便慢了許多，身側(cè)跟著的人便都遷就她。

　　“老奴雖不見貴人姑娘的天容，可瞧姑娘一身兒貴氣，就知不是凡人，老奴在這兒做事兒多年了，貴人若是有吩咐的，只管來讓老奴做?！?p>　　說話的是一老婦，身材偏瘦，一雙吊梢眉下頭掛著一對兒三角眼兒，話畢，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著，不由的就落在了沈全懿腰間那不凡的羊脂纏花玉玦。

　　還是李乾才賞的，人不在東宮里住著，也不甚太過顧忌，外頭帶著也無妨。

　　沈全懿佯裝沒看見其的動作，客套的說了一句：“如此，實在多謝?！?p>　　秋月心中鄙夷，面上不顯。

　　不想這一句，可惹了火兒了，老婦更加得勁兒了，眼神也熾熱起來，幾步上前搶在沈全懿前頭走，連忙道：“老奴瞧姑娘身側(cè)就這一小丫頭服侍，她這人小能做好什么呢，不如就讓老奴貼身服侍…”

　　只是她話沒說完，之間迎面兒過來一個人，老婦還自顧自的說著，沒注意到，她已經(jīng)是收勢不住，正好撞了上去。

　　沈全懿瞧的清楚那人，不知怎么變換的腳步，身子一側(cè)，人就躲開了，就見方才的老婦剎不住，已經(jīng)摔在地上了。

　　臉朝著下，得一陣刺痛，起身抬頭，鼻間已經(jīng)留下血了，老婦怔了怔，試著溫?zé)幔氵B忙一抹，手上一片血。

　　拿手帕堪堪捂住鼻子，止了血，老婦惱怒，抬頭去看罪魁禍?zhǔn)住?p>　　“主子前兒失儀，拖下去，十仗?！?p>　　罪魁禍?zhǔn)撞坏翢o愧疚，還順勢處罰了老婦。

　　偏偏老婦不敢有怨言，渾身還打顫。

　　沈全懿擰眉看眼前長身而立的“人”，腰肢挺拔細(xì)長，白皙的面容如瓷器一般，細(xì)細(xì)的眉毛帶著一些弧度，高挺的鼻梁，嫣紅的唇角，幽深的眸子泛著細(xì)碎的光，直直的盯著她看了一眼，又垂下頭去。

　　老婦在掙扎，求饒。

　　“堵住她的嘴，莫驚動了主子?！甭曇羟謇錄Q絕。

　　那樣清秀的模樣，身上居然有這般凜冽的氣息，只一句話，沈全懿居然從其話中感受到淡淡的肅殺之意。

　　這樣的氣勢，讓沈全懿心中愈發(fā)對其警惕起來，不禁往后撤了一步。

　　似沒看見沈全懿的動作，那“人”往前一步，將腰垂的極底，語氣平靜：“奴才壺觴給主子請安，方是奴才失職，讓主子受驚，請主子降罪?！?p>　　沈全懿皺了皺眉，一時不知說話，最終吐出兩個字：“無妨?！?p>　　壺觴動作不變：“主子大恩，只是奴才受不得如此恩情，心里仍是不安，一會兒自去領(lǐng)五杖?！?p>　　“現(xiàn)此就讓奴才替主子領(lǐng)路?！?p>　　說完，慢慢轉(zhuǎn)身兒，袖子帶過一片兒輕風(fēng)，壺觴便邁了幾個大步，往前去，距離不遠(yuǎn)不近的，就在前領(lǐng)路，剛好讓沈全懿能看見他的背影。

　　沈全懿跟上其步伐，卻不禁皺眉，心里暗罵真是個怪人，便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的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這莊子里下頭的奴仆不少，幾日前是一場大雪，可是這院兒里地面兒干凈利落，都是盡心打掃過的。

　　穿過一長廊，過了北面兒，就到地方兒了。

　　這莊子上安排的住處倒是極好的位置，寬闊精致的院落，屋里頭擺設(shè)齊全，地龍已經(jīng)提前供上了，這會兒人進(jìn)來了暖烘烘的。

　　壺觴很是有禮，她看著沈全懿進(jìn)去，人便遠(yuǎn)遠(yuǎn)的侯在廊下，看沈全懿在屋里頭回來的走動查視一番后，才輕聲開口：“主子爺要晚些回來，主子有吩咐盡可指示奴才?！?p>　　隔著有些遠(yuǎn)，便未將話聽清楚，沈全懿幾步過來，看著壺觴垂手而立，只問：“方才張氏說后院兒她是主管的，你以何職，可隨意處罰下人。”

　　壺觴微頓，馬上道：“奴才失儀，在主子面前置事，驚嚇到主子，是錯，會自領(lǐng)罰?！?p>　　“奴才幼年艱苦，后輾轉(zhuǎn)到了莊子，受張嬤嬤憐憫，收做半子，同輔佐后院兒一切是由?！?p>　　這樣的話，那么代表背后內(nèi)容不少，已經(jīng)不便問下去了，沈全懿也沒有打聽別人悲慘身世的癖好，轉(zhuǎn)開話題：“叫人送熱水過來?！?p>　　壺觴應(yīng)下，便躬身行禮，隨后退下。

　　身影漸漸消失，沈全懿收回視線，摘下頭上的帷帽，視線終于清透起來，隨秋月扶著半倚在軟塌上。

　　秋月想起路上的插曲。

　　“姨娘沒瞧見呢?！鼻镌聡K嘖兩聲兒，笑道：“那個老婦，她的一雙眼先是看您耳上金鑲蜜蠟水滴墜子，您走的慢，那墜子搖啊搖，那老婦的眼睛就跟著轉(zhuǎn)啊轉(zhuǎn)?！?p>　　說著，自己還做了動作，一雙眼珠子轉(zhuǎn)過來轉(zhuǎn)過去。

　　秋月鮮少露著這樣的表情，惹得沈全懿笑了起來，隨后抬手著彈了一下她的腦門，還是提醒道：“你可不要得意忘形了，咱們在外頭可不能因為旁人一句貴人主子，就忘了身份?！?p>　　秋月忙連連點頭，忽的想起什么：“姨娘，那小太監(jiān)還真是威嚴(yán)重，看那老婦在其沒開口前，便嚇傻了?！?p>　　小太監(jiān)。

　　沈全懿沒反應(yīng)過來，還皺眉問：“哪里來的小太監(jiān)。”

　　“那個壺觴不就是啊?！?p>　　秋月猶自疑惑，在盆里到了熱水，浸濕了帕子，又撩了沈全懿袖子，為其凈手。

　　卻不知沈全懿心里的震撼，壺觴今日的常服，讓她還以為壺觴為小女，如今想來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