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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花細雨

第31章: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汀花細雨 養(yǎng)養(yǎng)財 2106 2024-12-29 22:15:04

  張氏是被拖出大院兒里行仗行的,被脫掉了外褲,用了上等的粗板子,行刑的兩個太監(jiān)是專做這活計兒的,手上的勁兒用的巧,不會一下就將人打死,只慢慢的受著疼。

  一寸寸的死去。

  昨夜張氏被拉出來凍了一晚,已經(jīng)是奄奄一息,故意留著今兒個當著眾人的面兒處置。

  她只著中衣,原本梳的板正的頭發(fā)披散下來,背上的血漫了出來,白色的中衣被染了紅色,格外惹眼。

  “干娘,疼嗎?”

  唯剩一絲的理智即將丟失,忽聽的一清亮的男聲,那聲音她極為熟悉,猛然清醒,她努力睜開眼睛。

  壺觴靜靜地現(xiàn)在她身側(cè),蒼白如雪的面容上帶著關切的神色,他微微低頭濃密纖長的眼睫遮下一片隱影,目光專注的落在她身上。

  他沒有撐傘,雪落在他的身上,浸濕一片衣裳。

  想氏抬頭怔怔的看著滿臉擔憂的壺觴,心里頭忽然就欣喜起來,艱難的抬起手,沾著血色的手想要撫上壺觴的臉。

  壺觴輕佻眉毛,一把打開張氏伸過來的手,而他自己的手上也蹭上些許血色,他從懷里拿了帕子輕輕擦拭著,最后將帕子摔在張氏的臉上。

  口中說出來的話,也就十分冰冷:“真是惡心,臟死了。”

  聞言,張氏的瞳孔里第一次浮現(xiàn)出不甘和痛苦,眼睫微微濕潤,嘴唇不覺輕輕顫抖著。

  “你…你做的?是不是?”

  張氏用力瞪大眼睛,她的聲音幾乎是從胸腔里冒出來的,帶著無盡的恨意。

  壺觴忽然笑了起來,笑的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好一會兒他才收起起笑容,森冷道:“干娘說什么呢?這是主子下的命令,我一個奴才哪敢置喙?!?p>  張氏心里頭也明白了,沒想到最后真的是壺觴對她動的手,她忽然就不甘心的掙扎起來了,不停的撲騰著,像是斬斷尾巴的瀕死的魚,只不過是無用功。

  這樣滑稽的動作,行刑的兩個小太監(jiān)瞧著停了手里的杖棍,還笑了幾聲兒。

  張氏的年歲不算小了,她這樣折騰,蒼白的臉上擠出深深的溝壑,唇瓣上結痂的血口又裂開滲出殷紅的血來,眼淚順著臉頰慢慢流下。

  無聲的張嘴說了什么。

  旁人沒有聽見。

  可是壺觴卻忍得那口型,他閉了閉眼睛,忽然伸手,天上洋洋灑灑的落下紙片兒似的雪花來,落在掌心,灼熱的溫度瞬時將其融化了。

  張氏方才說,他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壺觴勾著唇角笑了起來,他不懼生死,之前那樣在張氏的手底下活著,他真是恨不得去死了算了,可是他想日后在地下見著了母親和父親,他要怎么說?

  難道要說他被人當了許多年的玩物,最后不堪受辱,自己自行了斷。

  他說不出口,惡心又丟臉。

  就算以后不得好死,只要現(xiàn)在還活著就行。

  雪愈發(fā)的大了,壺觴匆匆立在游廊上,看著遠遠一層層的青色屋檐,融化了的雪水順著瓦片流下來,結成一根根冰柱。

  那些冰柱實則很不安穩(wěn),若是有不注意掉下來,便要將人砸個半死了,下頭有小仆們各都手拿著竹棍一個個將其都敲打下來。

  廊上來往的小仆急匆匆而過,都悄悄的瞄著壺觴,卻都不敢駐足停留,搭話。

  張氏手下的那些心腹都被順帶處置了,鐵血手段,染紅了這行刑的院兒,看著極是可怖,有不經(jīng)事兒的小小姑娘看張氏行刑,都嚇暈幾個過去了。

  可是作為張氏收養(yǎng)的半子的壺觴卻安然無恙。

  他們心里萬般猜疑,卻無可知。

  壺觴忽略掉那些探究的好奇的厭惡的目光,轉(zhuǎn)身朝前而去,他沒忘他何以解脫,腦海里想起那個明艷的女子,含水的雙眸每一次對視都讓她心頭悸動,可很快又收斂下來。

  他這樣卑賤之人,哪里配啊。

  只是他是要去拜謝的。

  想著,腳下的步子輕快了許多。

  這頭兒,因為燒著地龍,屋里頭又有火盆子,小爐子都燒的正旺,烘的屋里頭倒是如春四月一般暖洋洋的,且地上還鋪著厚厚絨絨的毯子。

  沈全懿便只著單衣,赤腳踩著,立在窗前看外頭的雪景,耳邊還能隱約聽著張氏的尖厲的慘叫,不過須臾就漸漸淡去,沒了聲兒。

  她收回視線,彎腰下來,坐在軟墊上,低頭看著劉氏手里織著一副毛手套,她的因多年做苦活而有些變形的手指對此卻依舊嫻熟,兩個木簽靈活的交纏穿插著。

  秋月看著已顯雛形的手套,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時不時的落在劉氏專注的臉上。

  “嗯,你這丫頭本事可大了,來了這些時日,倒是會哄人,瞧瞧這般用心為你織手套。”

  沈全懿笑著嗔怪幾句,秋月卻更高興了,一個俯身就抱住了劉氏,晃的劉氏差點摔掉手里的木簽,劉氏帶著幾分氣,戳了戳秋月的額頭。

  秋月俏皮一笑,又笑呵呵的哄著劉氏,兩人眼瞧著倒真像是一對兒母女。

  略略收回視線,沈全懿眸子落在火盆那歡快舞動的火焰,輕輕撩起寬大的袖子,露出白潔的兩只圓潤嬌嫩的胳膊來,抓著幾塊朱薯扔了進去。

  又用火棍輕挑著用火炭覆蓋住。

  外頭院兒里已經(jīng)又積攢了不少雪,路上厚厚的積雪走過便聽著“吱吱”作響。

  只是那樣的響動,沒驚動屋里頭幾人,沈全懿瞇著眼睛懶懶靠在一旁,手里頭抓著裝酒的玉瓶兒,時不時抿上一口。

  秋月暗自瞧著沈全懿的動作,有些沒忍住,還是道:“姨娘,今日是有些興過頭了,這冷酒可不能多吃,當心要肚子痛的,到時主子爺可要擔心了?!?p>  說罷,就要來奪沈全懿手里的酒瓶兒,卻被沈全懿輕巧的躲開了。

  “壞妮子,我也就這些時日可這般了,你還管束這我,真是老媽子了?!鄙蛉财沧煺f著,用手輕輕刮了刮秋月嬌俏的鼻尖。

  兩人嬉笑打鬧著。

  劉氏最先察覺到窗邊的人,她張了張嘴沒說話,拉了一把秋月,秋月轉(zhuǎn)身兒順著劉氏的視線看了過去,見有人,她便迎了出去。

  一入眼兒的是身著白衣的壺觴,衣服潔凈平整,無一點褶皺,他恭敬的微微彎著腰,俊美的臉上掛著淡然清雅的笑意,眼底再無一絲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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