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請罪
話不必點明,何令頤也知道這是宗嬤嬤給她找法子了呢。
要促成這門親事,從郭夫人和池歸瑩下手可不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池云敬釘死這門親事。
對于池云敬而言,他最在意的無非就是自己的仕途。
若是以皇子之師的身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只怕池云敬動手的速度要比她們快得多了,于是,呂家還沒登門呢,何令頤就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日頭逐漸升騰了起來。
五末六初的天,最是熱,尤其是青石板上,那更是路過都要把鞋底給烤燙,就在這樣的烈日下,海伯侯府中,池歸晚跪的筆直。
她額頭上的汗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掉,可神色卻堅定無比。
旁邊的丫鬟纖春和拂冬看了都覺得心疼,但她們知道,若是自家姑娘此舉能讓海伯侯府消消氣,那也不算什么。
屋子里,海伯侯和侯夫人秦氏嘆息了又嘆息。
他們自然知道外頭是什么情形,想原諒,可胸中的那口氣,還有兒子的前程被毀就梗在那里,他們如何能輕易開的了口。
大表哥海津不在,只有二表哥海渝,時不時的往外面瞟。
對于這個表妹,他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了,從前嬌氣的要命,別說是擦破點皮了,就是被人輕輕一撞,她都要不依不饒的罵上許久才肯放過。
每每如此,他都氣憤不已。
姑姑那樣賢惠穩(wěn)重的性子,怎么會生了這樣的表妹呢?
現(xiàn)在看著她跪了快兩個時辰了也一聲不吭,這大病一場,難不成把人的性子也給病轉回來了?
奇怪。
“母親,眼看要到用飯的時辰了,還讓表妹就這么跪著嗎?要不,先起來吃個飯,再跪?”
秦氏橫了小兒子一眼,什么狗屁主意,說了還不如不說呢。
“就這么折騰下去也不是回事兒,不管怎么說,晚丫頭才剛好轉,再曬下去怕是病都要復發(fā)了,你去扶起來吧,我們是她的舅舅舅母沒錯,但我們也是你大哥的親爹娘,所以我們原諒她沒什么,只是你大哥那里,或許心病難醫(yī)了?!?p> 海伯侯深嘆一聲,眼眶都有些紅了。
多好的兒子,就這么爛在了家里,這些年,他們就怕兒子會生了死意,所以一直派人緊緊的看守著,好在一切都沒發(fā)生。
可越是這樣,他們心中越是害怕。
平靜海面之下還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波濤洶涌呢。
屋子里嘆息聲不斷,廊下,大公子海津過來的時候看到了院子正中跪著的那個小小身影,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
他沒有親妹妹,所以當知道姑姑生了女兒的時候,他比誰都高興。
跟著母親去探望的時候,見到表妹的第一面他就告訴自己,以后這就是自己要疼惜愛護的小妹妹,他長池歸晚六歲,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是充當了保護的角色。
表妹哭了,他打抱不平。
表妹想要,他想法子尋來。
表妹不高興,他變著花樣的給她準備好東西,逗她開心。
但他不知道為什么,他心中以為堅不可摧的兄妹情誼就這么輕而易舉被一場陰謀給生生扯斷了。
什么好男色,什么專寵身邊的小廝。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他心里清楚,那一日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不過是有人刻意陷害罷了。
小廝付出了生命,他毀了名聲,可最令人難過的是,他疼愛多年的表妹當著那么多老夫人的面公然說他私德敗壞,舉止不為人所容。
他輕笑一聲,一切似乎都過去了。
但是一切似乎都永遠定格在那個時候了。
于是抬步走過去,他平靜的看了一眼池歸晚,隨后就說道。
“起來吧,日頭曬的很,你的病才剛好,別又出事了?!?p> 這話一出口,池歸晚就哭了,眼圈紅紅的看著海津就重重的磕頭謝罪說道。
“大表哥,我對不起你。”
“不怪你,那是有人故意陷害,便不是你看見,也會有別人看見的,我的名聲遲早要毀的,與你無關。”
“不,大表哥說這話讓我更是羞愧,我,真的對不起?!?p> 池歸晚哭的傷心,海津看著她,心里雖有些許的不忍,但卻說不上太多安慰的話,大約他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吧,如今還活著不過是行尸走肉罷了。
聽到他的聲音,海伯侯,秦氏還有海渝統(tǒng)統(tǒng)走了出來,大家神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秦氏,頗為擔憂的看著自家大兒子,就怕他會情緒崩潰。
可見他平靜的好似此事并非他經(jīng)歷過一樣,秦氏心中的擔憂并未消減而是愈發(fā)濃厚,隨后上前撫摸著他的胸口就說了一句。
“津兒,沒事吧。”
大表哥海津搖搖頭,回了一句。
“兒子沒事,母親讓表妹起來吧,總這么跪著身體會垮的?!?p> 秦氏點點頭,而后趕忙讓人去扶,丫鬟纖春和拂冬早就等這句話了,因此她們一開口,馬上就左右攙扶著自家姑娘起身。
奈何她跪得太久,腳都不聽使喚了,起身的時候比跪著還疼些,可她不敢出聲,比起大表哥,她的這點痛苦實在不值得一提!
“走吧,先用飯,有什么事過會兒再說。”
海伯侯打圓場的說道,其他人也是這意思,秦氏命人準備了上好的藥酒給池歸晚揉膝蓋,夏衣單薄,青石板又硬又燙,所以衣裳掀開的時候,丫鬟們都倒抽一口冷氣。
秦氏看著也心疼,讓丫鬟們動手的時候輕點。
“你也是,屋子里不跪,跪外頭做什么?”
“舅母,這是真的肯原諒我了嗎?”池歸晚眼中有些不確定的期待。
“不原諒你,還替你去喬家穩(wěn)住這樁姻緣做什么?不原諒你,還能讓你進得了侯府的大門?你這丫頭平日里看著聰明,關鍵時候笨的厲害。”
“我是笨,那樣的情況下不迂回,還故意鬧大,簡直就是蠢透了。”
說著說著,池歸晚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這巴掌是她欠侯府和大表哥的,她們舍不得打,她自己來打!
秦氏看著她一下子就紅腫起來的小臉,連忙上去拉著,隨后就呵斥說道,“胡鬧,姑娘家的臉也是能這樣糟蹋的?快,拿冰塊來,給晚姑娘敷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