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旅途軼事

　　又不是閑著沒事干，賀蘭哪有那么多時間挨家挨戶給人砌炕。

　　陳進峰被她派去隔壁省會出差了，一起走的還有三個新來的男推銷員，剩余兩名女推銷員賀蘭交給陳雪華親自負責(zé)，爭取用最快的速度將她們兩個帶出來。

　　陳雪華昨天剛剛跟賀蘭報告進度，兩名女推銷員巾幗不讓須眉，適應(yīng)良好，可以馬上結(jié)束試用期成為正式推銷員。

　　賀蘭早就摩拳擦掌劍指隔壁未來的直轄市、現(xiàn)在的地級市衛(wèi)寧了，只等將家里的房子和蔣梅安頓好她就要帶人出差。

　　這個時候任何人想絆住她的腳步都是罪加一等，何況是在她看來一直有些拎不清的村支書。所以第二天賀蘭剛剛把村長家的火炕砌出個大概樣子，便有人跑來找她說廠里有急事找她。

　　賀蘭二話不說拔腿就走，到了銷售科跟兩名等待多時的女推銷員碰了下面，回家拎起行李袋就上了火車。

　　村支書原本想借此機會跟賀蘭緩解一下緊張關(guān)系，大魚大肉準(zhǔn)備好卻左等右等等不來人，去村長家一問才知道賀蘭早就走了。

　　村支書在家里大發(fā)雷霆的時候賀蘭乘坐的火車剛剛駛出相州地界。兩名女推銷員趙培紅和錢麗云坐在她對面，分別從包里拿出各自的饅頭，一個加辣條一個就薯片，邊吃邊聊。

　　趙培紅和他愛人以前在麻袋廠車間工作，兩人是麻袋廠第一批下崗工人。她愛人會修鞋，下崗后就在百貨大樓門前扯起一個修鞋攤，一個月勉勉強強能有百十來塊收入。兩人上有老下有小，眼看孩子就要上高中，家里卻捉襟見肘，所以趙培紅才不得不留在食品廠試著做別人都不愿意做的推銷員，實在是無奈之舉。

　　錢麗云的情況也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她跟丈夫是二婚，丈夫跟已過世的前妻留下一個十歲的兒子，錢麗云捫心自問對繼子還算呵護備至，奈何孩子的外公外婆不放心，時常偷摸問孩子后媽有沒有虐待她，一來二去生生把孩子問得對錢麗云起了反感。

　　錢麗云想著大不了她跟自己生的孩子親，可是她結(jié)婚三年多愣是沒能再懷孕。

　　錢麗云還在機械廠上班的時候，每次提起沒能生個一兒半女丈夫都安慰她不著急慢慢來。后來她下崗了，丈夫一反常態(tài)，口中的說辭也變成了生什么生、沒錢怎么養(yǎng)孩子。

　　直到這時錢麗云才隱隱發(fā)現(xiàn)不對，丈夫娶自己的真實目的好像沒有表面那么簡單。奈何她是二婚，始終提不起再次離婚的勇氣，便只能忍氣吞聲。

　　她選擇留在食品廠做推銷員完全是中了賀蘭的蠱，賀蘭當(dāng)時對在場的女同志們說：“手心朝上的日子不好過吧？做家庭婦女是沒有前途的，跟我干，我能讓你們回家也嘗嘗當(dāng)娘娘被人伺候的滋味兒。”

　　就為了這句話，錢麗云義無反顧留下來成為賀蘭手底下的兵。

　　三人初見面時趙培紅和錢麗云不約而同認(rèn)為賀蘭是哪個走后門的關(guān)系戶，了不起是個嘴皮子功夫厲害的樣子貨，能讓食品廠真正發(fā)展起來的肯定另有其人。

　　跟著陳雪華跑客戶的過程中她們才知道，沒有賀蘭就沒有食品廠，賀蘭才是食品廠最大的主心骨。沒看那些大小商販雖然嘴上跟陳雪華有來有往，但誰都不忘問一句你們賀廠長怎么沒來。

　　這還是賀蘭只露面推銷過一次的結(jié)果，想也知道如果她下了長期功夫，這些客戶有一個算一個，想撬都撬不走。這就叫本事，跟著她肯定差不了。

　　對她們的恭維話賀蘭擺擺手，無所謂道：“我沒你們想的那么神通廣大，不過是眼疾手快外加嘴甜臉皮厚罷了。”

　　趙培紅和錢麗云聞言想笑不敢笑，憋得兩臉通紅。

　　“真的，我不是謙虛?！辟R蘭啃了兩口清香的黃瓜，說道：“做推銷最重要的就是豁得出去，臉皮不厚不行，人家一句冷言冷語你就走那還怎么賣貨？你得抱著賣一袋是一袋的心態(tài)，只要人家不轟咱走咱就死皮賴臉跟人死磕?！?p>　　坐在錢麗云旁邊的一個旅客偷聽她們聊天，聽到這里沒忍住噗呲一下笑出聲來。

　　賀蘭不以為意，順手掰了半根黃瓜遞過去，問道：“您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旅客實在推辭不過便接過黃瓜，拿在手中回道：“做推銷員是很辛苦，但我覺得臉皮厚不是首要的，打鐵還需自身硬，最重要還是得你們的產(chǎn)品質(zhì)量說得過去?！?p>　　賀蘭一拍巴掌，揚頭示意趙培紅和錢麗云，“來吧，檢驗?zāi)銈儗W(xué)習(xí)成果的時候到了，把你們的所學(xué)所想都跟這位大哥展示一下。”

　　錢麗云個子高，站起來從行李中取出辣條和薯片，笑盈盈遞給隔壁大哥，說道：“您嘗嘗我們的產(chǎn)品，看一看質(zhì)量過不過得去?！?p>　　趙培紅從旁附和，“我女兒最喜歡奧爾良味兒的薯片，她爸喜歡拿雞汁味的辣條下酒，我個人覺得五香的最好吃?！?p>　　大哥挨不過三個女同志的熱情推銷，辣條和薯片分別嘗了點。本來他還抱著嚴(yán)謹(jǐn)品評的目的，東西一入口人就頓了一下，細嚼慢咽半天除了麻辣口味的太辣了以外愣是找不出別的毛病。

　　喝口水沖淡一下口中的辣味，大哥誠心實意說道：“味道確實好，這樣吧你們包里還有多的沒有？賣我一些?！?p>　　錢麗云和趙培紅瞬間眉飛色舞，這還是她們正式上班后賣出去的第一單呢，管他買多買少都算是開門紅，好兆頭一個。

　　兩人熱情給旅客大哥講解，最后大哥一口氣買了三十包辣條和十包薯片。

　　賀蘭優(yōu)哉游哉坐在對面看趙培紅和錢麗云一起喜笑顏開，等她們平靜下來后問道：“沒了？”

　　兩人同時一怔，錢麗云摸了摸身上，又找出一張廠子名片塞給旅客大哥。

　　賀蘭指著兩人身后車廂上方的銘牌說道：“這趟車總共十八節(jié)車廂，硬座車廂六節(jié)，每節(jié)核載旅客數(shù)量118人，?！?p>　　“超載就算三分之一，也就是說起碼有1000個像這位大哥一樣的潛在客戶不得不跟我們共處一室?！辟R蘭咬一口黃瓜，眨巴眨巴眼睛說道：“還等什么？沖啊姐姐們?！?p>　　錢麗云當(dāng)即興奮非常，一把抱起裝滿產(chǎn)品的行李袋，趙培紅鼓起勇氣看了賀蘭一眼，轉(zhuǎn)身便跟錢麗云一起正式踏上推銷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