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演一出分家大戲

　　盧氏和季屯糧死去的老婆熊氏感情很好，二人母親是拜把子的手帕交，眼見好友留下的一兒一女被如此糟蹋，可她一個(gè)外人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暗暗生氣。

　　盧氏沖院子里喊：“當(dāng)家的，老四和桂花來了。”

　　季桂花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語氣哽咽道：“二嬸。”

　　盧氏當(dāng)即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對(duì)心虛的季屯糧白了一眼，扶著桂花往院子里走：“哎。”

　　又笑瞇瞇的對(duì)云芷道：“云芷去找你哥哥姐姐玩，有棗子吃?！?p>　　說完，沖院子里一小姑娘揮揮手：“大丫二丫帶著云芷妹妹玩?！?p>　　一粉衣和灰衣的兩孩子朝自己跑來。

　　季云芷一聽這樸素的名字有些汗顏，在聯(lián)想到舅舅家?guī)讉€(gè)姐姐妹妹叫什么春梅春艷，靠這也太土了，幸虧自己是被那便宜爹取的名，季云芷還真有幾分小說女主的派頭。

　　大丫和二丫牽著她的手朝榆錢樹下面去，云芷看著他們給石頭上裝小花，詢問：“大丫姐姐，你們做什么了。”

　　“做飯了，云芷妹妹，等著馬上我就給你捏個(gè)糖畫?！?p>　　季云芷看著一對(duì)丑乎乎的泥巴很是嫌棄，奈何她九歲的身子里裝了個(gè)二十二歲的靈魂，不愿碰只能蹲在旁邊。

　　季屯柴示意二人坐下，厚重的嗓音詢問：“什么事啊?！?p>　　季屯糧早就是一籮筐的話憋不住了：“二哥，桂花去后山采了山里的黃花拿去賣錢，藥鋪收十文一斤了，我尋思著必定要給你通氣?！焙笠痪涿黠@帶著討好。

　　盧氏的兒媳婦周氏憋不住了，壓著喜悅問：“二叔什么黃花，是漫山遍野都有的黃花嗎？”

　　村里都是泥腿子出身，種糧食弄不到幾個(gè)錢偏還甩不開這塊地，莊戶人家一年到頭若能多幾個(gè)生意是再好不過。

　　桂花見她爹說不出來，適時(shí)幫腔：“嫂子，就是黃花，掌柜的說那是醫(yī)書中記載的金銀花，有清熱止痛的功能，還說我們沒事可以拿來泡茶?！?p>　　“這是我今天賣的一百錢，采的都是我和我哥名下的田。”

　　盧氏不由點(diǎn)頭，桂花是個(gè)心細(xì)的，這樣也不會(huì)引起什么村里的糾紛，又是怒罵季屯糧不做人。

　　季屯柴摸了摸胡子，思慮片刻回：“這事我得和里正通個(gè)氣，晚些時(shí)候我就找他商量，后山得田大部分都是分好的，但有些沒人，看看怎么分?！?p>　　“哎好?！奔就图Z自然是舉雙手贊成。

　　季桂花見事情說完，突然從凳子上起來，當(dāng)著眾人的面重重跪在季屯柴面前不起來。

　　嚇得周圍人眼睛都瞪大了，盧氏和周氏急忙上前扶，嘴里念叨：“桂花你這是做啥，有什么話起來說?！?p>　　季屯糧意識(shí)到不對(duì)，心虛得眼神看向他二哥，卻見季屯柴忍著火都眼睛，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這人最是好面子，面子大過天，面子大過命，眼下這是要讓外人看自家笑話了。

　　手中得煙桿立即就要抽季桂花，罵罵咧咧：“給我起來，丟人現(xiàn)眼得玩意兒，跪在這做什么。”

　　盧氏巴不得桂花鬧大，眼神看向兒子季金水和季銀水，兩人十分上道將季屯糧攔?。骸笆?，好好得打桂花妹子做什么?！?p>　　季桂花還未開口，眼淚就撲朔朔得往下掉，隨后重重得給季屯柴磕了三個(gè)響頭，再次起來時(shí)額頭都帶著血條子。

　　迎著盧氏的殷切和季屯糧得怒火，麻木出聲：“嬸子，叔，我爹要把我趕出去?！?p>　　一語激起千層浪。

　　“什么?！敝車R聲響起季屯柴一家的驚叫，季屯糧只覺渾身力氣被抽干了，今天他的臉徹底被人丟下來踩，氣的背過身坐在門檻上抽煙。

　　盧氏率先開炮：“桂花她爹你還有沒有良心，你把她娘倆趕出去了，他們活得下去嗎？要不是你那女人耽誤了桂花，這孩子能有今天?！?p>　　周氏忙給婆婆順氣，害怕她一口氣上不來。

　　季屯柴也是氣得不行，指著季屯糧罵：“你真是老糊涂了。”

　　季屯糧眼見事情被戳穿了，氣得吹胡子瞪眼，將他年輕時(shí)潑皮無賴得模樣拿出來，對(duì)著二哥訴苦：“那我能咋辦，昌文要說親事了，家里連個(gè)婚房都置辦不出來?！?p>　　“再說，桂花一個(gè)外嫁女住在娘家像什么樣子，這么些年她吃喝我說啥了嗎？到頭來啥也沒落個(gè)好?！?p>　　季屯糧越說心中越郁悶得很，想當(dāng)年他爹就留下兩間老房子，自己好歹攢出五間磚房，在村里也算是頭一號(hào)，等死了見他爹也是體面的很，怎么老了房子卻不夠用，真是奇了怪了。

　　這話一處，連幫腔的盧氏也不好多說什么了，和孫子比起來女兒外孫女算得上什么。

　　季桂花哆嗦著嘴唇對(duì)他爹是失望透徹，咬牙切齒道：“當(dāng)初若不是你貪懶不愿打聽，我又怎么落到這個(gè)下場(chǎng)?！?p>　　“云芷爹這些年送來的東西全是被娘拿走了，每月至少二兩銀子，我可曾說個(gè)一句不字。就沖著二兩銀子我去村里誰家不好好待我，只是可憐云芷小小的年紀(jì)，日日隨我喂豬下地，那日還被趕去井邊洗衣服。”

　　說著又是不停的抹淚，周圍人心都一股腦的揪起來，周氏將季云芷扯過來一看，只見女孩小小的手掌上遍布老繭，好多還是些枝條劃拉出來的口子。

　　盧氏和季屯柴見了又是一陣哀嘆，就連季屯糧都哆嗦著嘴唇不說話。

　　周氏尤嫌火不夠大，添了一把柴詢問：“云芷你每天在家中做些什么。”

　　季云芷心知自己表現(xiàn)的機(jī)會(huì)來了，故作單純的掰著手指：“要喂豬喂鴨去地里給姥爺舅舅送飯，還要幫著二舅母做飯，跟我娘去山上割草，和娘一起洗家里的衣服，對(duì)了姥姥還讓我去后山撿松果?！?p>　　周氏抹了把眼淚，再次詢問：“每天都要做這么多嗎？”

　　季云芷單純一笑：“要做的，娘身體不好我要幫著她做?！?p>　　周圍幾個(gè)婦人見她年紀(jì)小，都是止不住的掉眼淚。

　　就連季屯柴也背過身不忍再看。

　　季桂花更是委屈的哭出來了：“每月二兩銀子的東西，也就罷了。那天我去賣金銀花，回來就見云芷蹲在井邊洗衣服，誰家孩子如此可憐。只恨我娘死的早，沒人替我謀劃，唯一撐腰的哥哥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