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末刻,太陽還未升起,山林間的晨露帶著些許寒意,翎娘用小竹筒一點一點的接著那些順著葉子滑落的露珠,翎娘來此山間本是為了采些杏草為母親醫(yī)治,聽聞藥鋪掌柜說這晨間露水搭配醫(yī)治阿娘那藥方,可讓藥效完全發(fā)揮出來,翎娘也就順手接些,只是收集這些晨露確實困難。
翎娘繼續(xù)往前收集晨露,此時從她要走的前方傳來一些嘻嘻索索的聲音,翎娘心想莫不是遇見什么野獸,翎娘正要邁步子繼續(xù)向前時,一黑影完全覆蓋住翎娘的身影。
只一瞬間,翎娘反應(yīng)迅速,連連向后退去。
等翎娘站穩(wěn)后,從樹林間隙露出的一點光芒中,看清來人手拿一把長刀,刀面上隱約透著紅光。
翎娘知來者不善,身軀微微下蹲,去摸出她左腿里暗藏的一把匕首。
“哈哈哈哈”
那身穿黑衣的男子,相似發(fā)瘋了般狂笑,隨后,他快速沖向翎娘。
翎娘早做了準(zhǔn)備,用匕首擋住對方的攻擊,等人湊近了,翎娘才看清此人戴著一黑面獠牙的面具,與他現(xiàn)在的裝扮、行為倒貼切得很。
翎娘與那人打斗了數(shù)個回合,見此人隱有纏斗的意思,翎娘抓住那人躲閃的間隙,將背著的籮筐向那人砸去,自己趕緊逃跑。
雖然與那人拉開了距離,但身后的人就是不放過自己,翎娘開始思考,平日里自己很少出鎮(zhèn)國府,怎么會與人結(jié)怨呢?
翎娘聽到身后的步伐漸漸消失,莫不是那人放棄了,翎娘雖然慢下腳步,但仍不敢大意。
此時,翎娘感受到上方有什么向她天靈蓋襲來,翎娘用匕首抵擋,沒想到那人上了樹,從樹上一躍偷襲她。
翎娘吃力的接下這一擊,左手有些麻痹,為了護(hù)住左手,只能盡力躲開那人的攻擊,卻不想自己身上也掛彩了,現(xiàn)在自己失利,只能靠躲避和逃跑來保命。
翎娘光想著如何躲避那人,卻不想腳下踩空從山坡處摔了下去,好在這一摔倒與那人拉開了距離,翎娘沒曾想過今日出來采藥,弄得這般狼狽,若是回去被阿娘看到,阿娘免不了多擔(dān)心。
翎娘這般想,卻未意識到自己跑到官道上了。
“吁——”
翎娘迎面看到兩個馬蹄正騰空著,翎娘在剛才的打斗中體力沒剩多少了,躲不開這馬蹄,幸好騎馬之人技藝高超,快速別過馬頭,但翎娘還是不幸被一個馬蹄踏倒,讓她尚存一絲的意識消散,人倒在了泥土路上。
——
當(dāng)翎娘再度睜眼時,映入眼簾的床帳和嗅到濃郁的藥湯味,都讓她立刻清醒,她環(huán)顧四周,屋內(nèi)陳設(shè)比較簡陋,并且充斥這藥材的苦味。
“你小心點”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是一位著布衣的女子,她端著陶碗走過了。
翎娘剛清醒,乏力感還是從身上蔓延到了頭腦,就好像在剛才,她昏睡的時候明明聽見了男人交談的聲音,但醒過遇見的確是一位娘子。
那位娘子將手中的盛滿藥湯的陶碗端給翎娘:“你先趁熱喝了這藥湯,涼了這藥效就大打折扣了”
翎娘乖乖捧著那碗藥湯喝了下去,苦澀的味道沖進(jìn)鼻腔,她一飲而盡,隨后將陶碗交換到那娘子手上:“多謝娘子,敢問是娘子救了我嗎?”
那位娘子并沒有立馬回答這話,她將陶碗放置在桌上,轉(zhuǎn)到床榻上,坐下把了把翎娘的脈象:“你應(yīng)當(dāng)習(xí)過武,恢復(fù)得要比常人快一些,外傷我?guī)湍惆昧?,不過這幾日不便碰水,你需要注意一些”
“多謝娘子,敢問恩人叫什么?”
“你叫我厭珠就行,這里是燕京城內(nèi),我的藥鋪百草堂,你家是住在城內(nèi)嗎?”
“嗯,多謝厭珠娘子,待我回去后取了銀兩,必定還娘子醫(yī)治的錢”
“這個就不必了,你先休息著,我要其他事要忙,不打擾你休息了”
“勞煩娘子了”
厭珠將那陶碗收走,打開門往屋外走去,為了不打擾到病人,她出去時順帶合上了門。
翎娘見屋外有些暗淡,她嘗試著下床活動活動,今日本提早了些出門,沒想到回來時已這般晚,藥草沒采到還莫名遭了一番襲擊,翎娘唉聲嘆氣,以后是不是要先看黃歷在出門,在活動了一番筋骨后,她準(zhǔn)備向厭珠娘子告辭回去。
翎娘從百草堂出來已至酉時,想到阿娘的藥快用完了,而本來今日應(yīng)將采好的杏草拿去藥鋪配藥的,現(xiàn)在只能去藥鋪先拿些藥回去應(yīng)對這幾日。
翎娘來到藥鋪,平日里,翎娘一般去往青山鎮(zhèn)采藥回來都是未時到藥鋪配藥,今日卻晚了這么多,藥鋪掌柜也是好奇過來詢問翎娘原因。
翎娘覺得今日發(fā)生的事甚是奇怪,便沒說明,只告訴掌柜家里有些事耽誤了,并讓掌柜幫忙再配藥,只是其中缺的杏草,她明日再去采。
“翎娘子,這些是七日的藥量,明日你采來杏草,我這再給你配好”藥鋪掌柜將包好的藥材遞給翎娘。
藥鋪掌柜見翎娘正確認(rèn)藥包,抖了抖胡子,像是想起什么,“誒,翎娘子,前些日子,你不是借了幾錢給一位娘子,那娘子找不到你,就來我這,讓我告訴你,她要去外地做工,等賺了錢就還你”
“額…是冉娘子吧!曉得了,多謝掌柜”翎娘拿上藥包,告別完掌柜離開了藥鋪。
燕京城的大街上燈火通明,而與之相對的小巷幽暗無比,翎娘行徑的方向最深處是一戶人家的角門,翎娘抵達(dá)此處后敲了敲門,隨后門內(nèi)傳來開門的動靜。
給翎娘開門的是一位比翎娘稍年長的娘子,吳娘子看出翎娘的疑惑,說道:“我爹這幾日得了風(fēng)寒,這些天我替他做事”
“多謝”翎娘拱手向吳娘子行禮后,由角門進(jìn)入向內(nèi)院走去。
吳娘子將門關(guān)上,她后頭出現(xiàn)一個女孩好奇的詢問她:“阿姐,剛才那人是女子吧?怎么穿著男人的衣服?”
吳娘子白了眼矮她一個頭的姊妹:“那是老夫人家的人,聽說家里鬧了災(zāi),來燕京投奔老夫人,老夫人心善收留了她娘倆”
翎娘耳力極好,后頭那兩人的對話被她聽得一清二楚,翎娘回憶起六年前被師父暮鴉帶到這鎮(zhèn)國府,師父告知她因為阿娘與老夫人的關(guān)系,鎮(zhèn)國府愿意收留她們母女二人,翎娘便與母親玉娘在這鎮(zhèn)國府一住就有六年之久。
翎娘來到她現(xiàn)在住下的小院,從屋里頭出來的是李管事,她是府中的管事之一。
“翎娘回來了”李管事將一袋銀錢塞到翎娘手里。
翎娘推阻道:“這個月月錢我已經(jīng)拿了,李管事不用再給我了”
李管事將翎娘一只手握?。骸棒崮锫犜?,這是給你阿娘,只是你阿娘脾氣倔得很,你幫我收著好嗎?看病要錢的地方多著,我只能這樣幫你們了”
翎娘看向李管事,她面上的皺紋是被時間刻下的印跡,鬢邊的白發(fā)又加了不少,更顯滄桑,她眼里泛紅,看著翎娘,雙手握的很緊。
“那……翎娘代阿娘多謝李娘子”翎娘說完,李管事才松開了手。
“誒,好孩子”李管事摸了摸翎娘的頭,與翎娘告辭離開了這座小院。
翎娘知道這些年若非有李管事的幫助,她與阿娘也沒辦法在鎮(zhèn)國府過得這般好,但阿娘好似不喜歡李管事和師父他們,每次他們來看望阿娘,翎娘能都看見阿娘憂愁的嘆氣,翎娘有詢問過阿娘原因,但阿娘卻不愿提起,翎娘想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阿娘也有自己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