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舉屠刀泗水盡赤
“痛殺我也！此仇不報，非人也！”曹操眼眸通紅，須發(fā)皆張，如同食人餓虎。
他剛剛得到曹嵩逃回的部曲私兵報告，陶謙麾下將領(lǐng)張闿殺曹嵩、曹德于氶縣，盡取其財貨。
曹操聞訊又悲又怒，手足發(fā)抖，抽刀出鞘，將幾案劈為碎片。
戲志才心中生疑，陶謙沒有殺曹嵩的理由啊。
他追問那幾個一身狼狽、帶傷逃回的曹嵩部曲詳細(xì)情形。
幾人皆道是在氶縣曹嵩財產(chǎn)露白，張闿軍兵見財起意，突襲殺死曹嵩，張闿舉起屠刀，盡殺曹嵩家人及部曲數(shù)百人，自己幾人拼命逃跑，仗著腳力好，大難不死，僥幸逃脫陶軍的追擊。
戲志才察言觀色，感覺這幾人不像是在說假話。
更何況其中一人名叫黃大，乃是曹家忠仆，從其祖父開始就在曹家做事，忠心耿耿，從無二志。
他不可能說謊陷害陶謙。
戲志才待曹操氣喘吁吁地收住刀，聲音悲痛地道：“蒼天無眼，不佑善人，太公、仲節(jié)雖然遭惡人毒手，然必登仙籍，曹公也不必太過悲痛，且命陶謙交出兇犯張闿，將其千刀萬剮，以慰太公、仲節(jié)之靈！”仲節(jié)是曹操幼弟曹德的字，與曹嵩一同遇害。
曹操紅著眼睛望向戲志才，面帶殺機，冷冷道：“僅交出張闿可乎？陶謙以吾父弟為質(zhì)，豈非禍?zhǔn)?？若非陶謙，張闿焉得下此毒手？不殺陶謙，不報此仇，吾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命全軍縞素，為曹嵩發(fā)喪，即日進(jìn)兵。
戲志才不敢勸說，忙派人急送信給荀彧、程昱等。
當(dāng)日曹操面對陶謙攻勢，采取誘敵深入之計，他本人帶著三萬兵屯濟(jì)陰郡治所定陶，夏侯惇統(tǒng)兵三萬在東平前線與關(guān)羽對峙。
后方大本營由荀彧、程昱、陳宮、棗袛?shù)攘羰亍?p> 曹操對荀、程的信重還在戲志才之上，因此戲志才勸諫無效后，急請助力。
初平四年（公元一九三年）二月，曹操打著為父報仇的旗號，攻擊陶謙于留縣。
陶謙與曹操差不多時間得知曹嵩被殺之消息，大愕，怒罵張闿，命人送信給曹操進(jìn)行解釋。
曹操直接將陶謙來使斬首，命令夏侯淵率軍猛攻留縣，曹操親臨前線，冒著矢石進(jìn)行指揮。
臧霸走后，陶謙軍不到兩萬，士氣低落，斗志不強，留縣亦非堅城，面對曹軍瘋狂攻勢，難以支撐。
陶謙心中駭懼，開南門奔逃。
曹軍緊追不舍。
陶軍逃至彭城，彭城相汲廉率兵接應(yīng)。
陶謙被曹操追殺得也起了火性，望見曹軍遠(yuǎn)途追擊，面帶疲憊，遂與汲廉背城列陣，向曹軍發(fā)起反沖擊。
曹軍驟出不意，前鋒頓時凌亂，呈現(xiàn)敗相。
夏侯淵大怒，派出親兵將沖亂陣列的十幾名士兵全部斬殺，高呼道：“殺賊報仇，正在今日，敢退者斬！”督率親兵猛攻陶軍。
汲廉是下邳人，今年三十七歲，經(jīng)學(xué)傳家，歷任武原、甾丘等縣令長，陶謙任徐州刺史，汲廉率先投效，獲得陶謙信任，去年陶謙逐走彭城相薛禮，以汲廉代之。
汲廉文武雙全，并非草包，看出今日若不將曹操擊退，徐州危矣，遂直前指揮，死戰(zhàn)不退。
陶謙也知不能善了，在后親自擂鼓督戰(zhàn)。
丹陽兵統(tǒng)領(lǐng)曹豹受傷不能指揮戰(zhàn)斗，丹陽兵暫由副將徐喜指揮。
徐喜帶著丹陽兵身在第一線，與夏侯淵放在第一線的曹軍老兵戰(zhàn)在一起。
都是雙方精銳，舍命相拼，短兵相接處血肉橫飛，損傷嚴(yán)重。
彭城城下成了一個巨大的血肉磨盤，將曹軍和陶軍攪合在一塊，用力攪拌，擠出一汪血池。
陶謙兵少，且是新敗，遠(yuǎn)不如曹軍志在復(fù)仇，士氣凌厲，漸漸支撐不住。
曹操在后望見形勢開始變化，命曹純、曹休率領(lǐng)騎兵出擊。
曹純帶著騎兵直撲陶謙中軍，馬過處如濤分浪開，陶軍不能擋。
陶謙見曹純來勢兇猛，急忙后退。
曹軍因大呼：“陶謙逃矣！”前線陶軍忙轉(zhuǎn)頭張望，見陶謙旗幟果然后撤，士氣更是一落千丈。
曹操命全軍出擊，諸將一擁而上，陶軍頓時崩潰。
陶謙繞城而走，渡過泗水，向東奔逃，并留人將浮橋毀掉。
進(jìn)入二月，泗水河冰很薄，已不能承載人。
曹軍為陶軍亂兵逃卒所阻，未能追及陶謙，讓他帶著數(shù)千兵馬脫身而去。
曹軍生擒汲廉，俘獲六千多陶軍。
夏侯淵欲招降汲廉，汲廉破口大罵之：“汝等亂臣賊子，必死無葬身之地！”汲廉不太贊成陶謙攻擊兗州之舉，但更反感曹軍殺入徐州。
曹操暴怒，下令道：“汝既求死，吾豈能不成全！來人，殺了！”汲廉遂被斬首。
曹操掃視一眼被俘的陶軍，獰笑一聲，道：“此輩皆徐州人，乃吾大仇，留之則心不服，釋之則反助敵，留不得！皆殺之！”諸將遲疑，夏侯淵欲諫，曹操抽刀出鞘，喝道：“不遵吾號令者，可來試吾刀！”
馮楷高叫道：“吾等唯曹公之令是從！”率領(lǐng)所部率先撲向被俘陶軍。
陶軍被俘后被用繩索捆綁成長串，正等待曹軍收編，卻等來曹操屠殺命令，駭懼哀怒，面對馮楷屠刀，有跪地求饒，有破口大罵，亂成一團(tuán)。
雪白的鋼刀劈下，鮮紅的熱血沖上！
馮楷率先動手，黃牛、周豹、王辛、劉霸、常孟等被曹操收編的黃巾及盜賊將領(lǐng)也不甘人后。
他們大都曾進(jìn)犯徐州，被陶謙、臧霸等擊敗，本就與陶軍有仇，且多年為賊，軍紀(jì)敗壞，手上沾滿平民百姓鮮血，殺被俘陶軍毫無心理壓力，而且殺戮效率極高。
不一時六千陶軍被殺得干干凈凈，血霧彌漫，彭城城下如同煉獄。
曹操舉刀一指彭城，喝道：“殺！”曹軍殺聲震天，沖向城門。
曹操殺俘時，彭城守兵及百姓都已望見，駭?shù)妹鏌o人色，一邊咒罵曹操，一邊收拾行囊，城中人聲嘈雜，爹叫娘喚，小兒啼哭，亂成一團(tuán)。
大家打開東門，亂紛紛向泗水邊跑去。
到了岸邊，才發(fā)現(xiàn)渡橋被毀，頓時又狂罵陶謙。
有人想涉冰而過，還沒走到河中間，冰面咔嚓一聲響，裂開一個口子，將他陷入水中。
水寒刺骨，那人沒掙扎幾下，就被河面吞沒。
曹操命夏侯淵等帶兵入城，自己帶著馮楷、黃牛、周豹等繞過彭城，直撲泗水。
曹操望見泗水西岸黑壓壓的百姓，面露森然殺機，獰笑道：“此輩不愿為吾之民乎？留之何益！”舉刀向前一指，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殺！”
馮楷、黃牛、周豹等已經(jīng)殺紅了眼，齊聲歡呼，向眾百姓撲去。
初，長安、洛陽遭董卓之亂，河南殘破，百姓逃難，因徐州在陶謙治理下頗為安定，大家紛紛逃到徐州，彭城丁口至十幾萬。
曹操舉起屠刀，殺數(shù)萬人于泗水旁，冰為之解，泗水盡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