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州城外,一馬平川。
“這里是什么地方?”司徒靜看看四周,她根本沒有想到,剛出大明州不過十里處,景色就與先前截然不同起來,眼前的山色醉人,樹木蔥蘢,讓人不能不想起傾城山來。
楚炎涼沒有說話,他打著馬向前走了幾步,長劍撥開路邊一人之高的雜草,只聽見“嗤啦”一聲刺耳的聲響,劍尖顯然劃在了石頭之上,放眼望去,剛才的劃痕清晰可見,只是石碑上的字跡更加顯眼:落鳳山。
“落鳳山,”司徒靜歪著頭想了想道:“好好的一座山,為什么要叫做落鳳山,難道這山中真的有鳳凰棲息嗎?”
“當然是沒有的,”楚炎涼搖著頭,隨后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羊皮紙上面,赫然是大明州周邊的地形圖,而在地圖的邊沿處,清楚顯示著周邊地形的注解。而這張地圖,還是楚炎涼之前,向凌無雙要來的紀念品,想不到此時可以排上這么巨大的用場。
看著地圖,楚炎涼說道:“這座山之所以叫落鳳山,除了那個一直在西魏境內(nèi)流傳的,關(guān)于鳳凰的神話,其次就是這里的山勢,就像一只鳳凰匍匐在地,所以叫做落鳳山。”
“原來如此,難道那個關(guān)于鳳凰的神話,真的存在嗎?”司徒靜回頭看向楚炎涼。
楚炎涼只是瞇著眼睛,看著眼前逐漸凋零的落葉,隨口說道:“或許吧,如果這份地圖沒有記錯的話,這里應(yīng)該還有一條向東的小路?!闭f著,楚炎涼拉著司徒靜的小手下馬,而他則牽著馬,向著山上走去。
……
……
“將軍,這里就是落鳳山了,”唐玄身邊的騎兵拍馬趕到他的身邊,恭敬道。
“我當然知道這里就是落鳳山,”唐玄看著不遠處的高山,似乎回憶起了什么,“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傾城山的賊子一定會在落鳳山之上,走吧!”唐玄一拉韁繩,其坐下的軍馬打了個響鼻,噴出“呼哧”的熱氣。
“戰(zhàn)斗呵……”大風(fēng)在山腳之下席卷而來,吹起老人多年的嘆息,隨后,嘆息的聲音被風(fēng)帶走,一掠數(shù)里,如果歲月的痕跡,一去不復(fù)返。
……
……
“沒想到這里還有路呢?!彼就届o不禁感嘆道。
“是呀,”楚炎涼說道。
“炎涼哥哥,冉成真的是你殺得嗎?”沉默片刻,司徒靜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她實在想不明白,今晚發(fā)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撲朔迷離了,在大明州僅僅呆了一天不到,他們前幾個時辰還是西魏的坐上賓,如今卻在西魏的追兵中提心吊膽。
“冷了吧,”楚炎涼低著頭,沒有回答司徒靜的問題,不知是刻意逃避,還是因為什么。
司徒靜搖著頭,但楚炎涼還是脫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披在她的身上。
“我只知道,暗中有一只大手,在操控著這一切,而我們不過都是對方手中的棋子,包括馬上就要到來的追殺?!?p> “可是……”
“小心,”楚炎涼突然大喝一聲,手中零落雪一揮而過,打向那襲來的白羽箭,從緊張的環(huán)境中剛剛解脫的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才一下山就會遭到襲擊。箭網(wǎng)從三個方向一股腦兒地將他們罩在其中,不過楚炎涼的反應(yīng)遠在常人之上,大變之下,兵器很快在手,格擋這些飛來的箭支。
只見楚炎涼手起劍落,將司徒靜和自己身邊的箭擋開,然后迅速將司徒靜拉下馬來,側(cè)過馬,擋住他們的身形。
“看來我們得殺出去了,”楚炎涼回頭看了一眼縮在他背后的司徒靜,笑道,那和煦的微笑,頓時令司徒靜安心不已。
可是他話音剛落,騎兵隊交叉過來,意圖將司徒靜和楚炎涼分割開來,西魏雖不主修騎兵,但即使這樣,兩百人的輕騎沖起陣來,力量也令人不可小視。
“混蛋,”楚炎涼的長劍一擺,試圖在刀叢中殺開一條道路,卻沒想到這樣棘手,只有退回到司徒靜身邊,牢牢護住她。他的大手向著背上的箭壺摸去,才想起來,自己的竹箭已經(jīng)在突圍的時候,用完了。
“炎涼哥哥,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司徒靜緊緊抓著楚炎涼的衣角,看著面前的百余名西魏精騎,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怯懦。
“沒事的,有我在,”楚炎涼回身拍拍司徒靜的肩,短短六個字,那是楚炎涼的承諾,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對方就不能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傷害的司徒靜。
“傾城山的賊子,”上百精騎之中,一個老邁身影映入楚炎涼的眼簾,唐玄拍打著胯下的軍馬,向著楚炎涼緩步走來。
“你是何人?”楚炎涼喝道,從對方的身上,自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這又是為什么?
“哈哈,我是何人?”唐玄好似聽見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話,竟然在陣前,肆無忌憚地大笑。
“我是何人,”唐玄伸手入袖,在袖袍中的一件東西上小心摩搓,“你應(yīng)該是傾城山中的小輩,故而不識得我?!?p> 說著,唐玄緩慢摘下頭上的頭盔,露出斑白的發(fā)絲,珍重地掏出袖中的紫金兜鑾,戴起來。
“原來你也曾是傾城山門人,”楚炎涼認得那個紫金兜鑾,因為那個兜鑾,自己老師北驚風(fēng)的頭上也戴著,北驚風(fēng)說過,凡是有資格帶上紫金兜鑾的傾城山門人,都是大陸上有數(shù)的強者,至少曾經(jīng)是。
“可我更是西魏的上將軍,”唐玄開始向馬身上的斬馬刀摸去。
“是嗎,”一股凌厲的殺氣自楚炎涼的身周升騰,向著周圍彌散,楚炎涼的右手握住零落雪,左手握拳,重重敲擊著心口,那是傾城山的禮節(jié),“請了?!?p> 此時,楚炎涼知道,一切在背后放冷箭的伎倆,已經(jīng)沒有絲毫用處,此時此刻,唯有堂堂正正一較高下。
“來吧,”唐玄提起沉重的斬馬刀,遙指面前的楚炎涼,他那布滿老繭的手輕微顫抖,多少年了,自己還能等到血液沸騰的時候。
此時,周遭的一切肅穆下來,唐玄的身后,兩百名騎兵安靜地坐在馬上,靜靜觀看著場中人的動作,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兩個人的戰(zhàn)斗。
此時,沒有同門的情誼,有的只是,最慘烈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