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們?nèi)说氖w都帶走,”山谷中為首的黑衣人掃視眾人,命令道。緊接著,黑衣人開始散開,他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灰布尸袋,在眾多的尸體中尋找自己的同伴。
“行動要快,”為首的人說著,看向?qū)γ嫔焦鹊娜肟诜较颉?p> 遠處,馬蹄的聲音細碎地響了起來,楚炎涼駕著駿馬在山谷間飛馳,在他們身后不過幾里的方位,一支西魏的騎兵緊隨其后。
“唐玄果然是唐玄,都已經(jīng)到這里了,還是緊追不舍,”楚炎涼嘆息著。
大風挾帶著濃烈的血氣的味道,鉆進楚炎涼和司徒靜的鼻息,就連馬兒也顯得乖張起來。司徒靜不住地用水袖抵在鼻子前,想要阻擋那讓自己作嘔的味道,卻發(fā)現(xiàn)是徒勞無功的。
尸體和兵器雜亂無章地鋪陳開來,破裂的甲片散落在地上,還未凝結的血在地上匯聚流動,上面漂浮著黃色的塵土。如果前進,開始的時候還可以尋覓到尸體間的空隙,到最后那空隙也不再剩下,它們密密麻麻瘋狂的堵塞在那兒。
這是楚炎涼從未見過的死亡,就算是被西魏的騎兵追殺的時候,他也未曾見過此時此刻,這多達上百人的死亡。
“什么人?”正在收集尸體的黑衣人抬起頭。
“是西魏的人,”楚炎涼咽了一口口水,“這些黑衣人又是誰?”旋即,楚炎涼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些如鬼魅一般,在進入西魏境內(nèi),襲擊冉成的那些黑衣人們。
“撤,”為首的黑衣人說道,那些黑衣人便向不同的方向散去。
“留下來,”楚炎涼大叫一聲,縱身而起,撲向那個發(fā)出口令的黑衣人,他的身子如一溜青煙。黑衣人見狀,回身出刀,楚炎涼的長劍一撥擋住那一擊,卻不料黑衣人那一刀用的卻是回旋之力,一刀過后身子已經(jīng)在幾丈開外。
“是個高手呀,”楚炎涼目送著那個黑影遠去,無奈嘆息道。
“炎涼哥哥,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司徒靜怯怯的聲音傳來。
楚炎涼沒有答話,只是在尸體的空隙間,向著中間那個顯赫的車轅走去,華麗的內(nèi)飾陪襯著高貴的死亡,老者面色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腹中卻還插著一把匕首,在他的旁邊,卻是一個小姑娘,脖子還在涓涓地冒血。
“是憲公,”楚炎涼大驚之下,急忙鉆進車子,扶起那個老者。
老者的氣息還沒有完全斷絕,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少年。
“憲公,”楚炎涼叫道。
“你是……”冉青山氣若游絲。
“我是傾城山的人?!?p> “成兒還好么?”
“他很好,”楚炎涼沒有毫不猶豫地說出。
“那就好,”冉青山的身子一抖,“可惜,你們驚擾了寡人的安息……”他的手觸向那把插在腰間的匕首,可是只行到途中,就頹然地落下。
“炎涼哥哥,我們快走,”司徒靜駕著馬,“西魏的騎兵快追上來了?!?p> 楚炎涼低身慢慢地走出來,在車轅前行了一個大禮,然后翻身上馬。
沒過多久,山谷在片刻的寧靜后,再一次顫抖起來,一支五百人的西魏精騎,出現(xiàn)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這里的一切,也發(fā)現(xiàn)了楚炎涼他們離去的背影。
“君上,”騎兵隊的副將軍跪伏在地,所有的西魏騎兵皆下馬,單膝跪倒在冉青山已經(jīng)慢慢失去體溫的尸體前。
沉默過后,副將軍發(fā)令道,“留下五十人守在這里,另派一支小隊,火速趕往大明州,向冉炎世子稟報這里的消息,其余人,和我繼續(xù)追,我們一定要讓那些傾城山的賊子,知道我們西魏,并不是好欺負的。”
“是,”騎士們領命,余下的四百多人上馬,向著楚炎涼離去的方向,絕塵而去。
……
……
西魏,大明州。
“什么?”年輕的代國主驚訝地站起身來,旋即又猛地陷落下去,若不是一旁的宦官攙扶著,他只怕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
“老國主被傾城山的賊人刺殺了,”地上跪著的錦衣者哭泣著。
“什么?”
“這,這……”朝臣們不知所措起來,年邁的言官眼前一黑倒了過去,有人更是不顧禮儀跑過去和那個帶來消息的人,仔細確認。
“是真的么?”
冉炎伏在案上,仿佛由于沉重的打擊而不能自拔,可是誰也不能看到,那張臉上浮現(xiàn)的卻是癲狂的笑,“呂青陽,你真的做到了,”他喃喃自語著。
“世子珍重,”朝臣們跪拜下來,齊身拜曰。
“這可如何是好?”冉炎抬起頭來,臉上又重新?lián)Q上凄然的神色。
“首先,還是請世子上書皇帝,正式繼位,”堂下說話的人是冉炎以前的老師,當朝太傅。
“住口,王弟和父王的大仇未報,怎可現(xiàn)在談及此事?”冉炎正色說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呀,”太傅抬起頭,“眼下是我西魏多事之秋,天下動蕩,諸侯環(huán)伺,唯有先正其名,在圖其他。”
“可是,難道我們要向傾城山復仇嗎,傾城山還有山主呀!”冉炎咬著牙齒,為難說道。
“就算有山主又能如何,已經(jīng)許多年過去了,山主已經(jīng)老了,只要我們糾集所有我西魏境內(nèi)的修行者,加上我西魏的數(shù)十萬大軍,還愁傾城山不滅。”
“好,那我就聽老師的,傾城山,”年輕的國主咬著牙,“我馬上上書皇帝,然后發(fā)兵,蕩平傾城山。”
大衍天啟十六年,西魏憲公冉青山崩,其長子冉炎繼位,是為魏洹公。幾日之后,洹公起十萬兵馬,加上無數(shù)西魏修行者,直逼傾城山。那個無數(shù)天下武者向往的傳奇之地,終于還是在陰森詭詐的環(huán)境之下,搖搖欲墜。
而楚炎涼呢,依舊在西魏騎兵的追殺下,在山林中艱難地逃竄,他們并不知道外界發(fā)生的一切,也無暇去顧忌外界發(fā)生的一切,對他們來說,唯有先活下去,才有呼吸的資格。
“可惡,”楚炎涼回過頭,側身躲開一柄飛劍的斜砍,那柄飛劍砍下一大片的樹木枝葉后,緊接著,又是另一柄,仿佛無窮無盡一般。
楚炎涼看著前方,眼前的森林仿佛無窮無盡一般。在西魏此次的追殺部隊中,西魏已經(jīng)動用了修行者了,對楚炎涼他們進行圍剿,意圖十分明確,就是要將他被徹底殺死,為世子,為剛剛死去的老國主,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