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離網(wǎng)魚再起波瀾（二）
郭長卿沉思片刻，對陳慶道：“你說你父親從蘇州回來？他去蘇州做什么？”
陳慶小聲回道：“小人也不知道，只是我感覺家里人好像對送嫁那天出事也不意外，倒是以為我死而復(fù)生，頗感驚喜?！?p> 郭長卿聞言微微皺了皺眉，也不做聲，輕輕敲了敲桌子，又掃了陳慶兩眼，對他道：“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消息?！?p> 陳慶聞言，如蒙大赦，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連爬帶跑出房去了。
方信見他支走陳慶，不知什么緣故，因而發(fā)問道：“先生，陳家人這又是怎么回事？”
郭長卿冷眼掃了他一眼，道：“你問我？我倒要問你呢?！?p> 方信見他神態(tài)，心中一慌，連忙道：“先生何意，屬下實在不明白，還請明示?！?p> 郭長卿看了他一眼，道：“陳家出了此事，上下不追姑娘下落，倒溯仆人行蹤，說明陳素青下落已明了。若是她已身死，陳家現(xiàn)在應(yīng)該拽布披麻，奠酒澆茶，怎么還會平靜如常?！?p> 說完又冷冷道：“陳素青是你親手所殺，為何還會尚在人間？這我不得好好問問你？”說完，手猛拍了一下桌子，眼神凌厲，直逼方信。
方信聽郭長卿所言，冷汗一陣陣的往下流，等到郭長卿最后發(fā)問時，他嚇的噗通一聲跪地，低頭不語。
郭長卿道：“你有什么要說的？”
方信大呼冤枉，連忙道：“屬下實在不知是怎么回事，當(dāng)時我一箭直入其胸口，又親眼看她滾下山崖，絕無生還余地啊！”
“絕無生還余地？那現(xiàn)在情況怎么回事？那你倒解釋看看啊。”
方信連連搖頭，小聲道：“屬下也想不明白，難道說，真有人命大如此嗎？”
郭長卿冷笑一聲道：“命大？也不知是有老天相助，還是有貴人相助?！?p> 方信連忙連聲道：“屬下確實不知，先生明鑒，屬下受命跟隨先生做事，絕對是忠心耿耿，無論對先生還是對。。。。”
“禁聲！”郭長卿聞言，猛喝一聲，打斷方信的話，“出門在外，也是什么話都能說的？”
方信猛然截住話頭，不敢再說，將頭垂的更低了。郭長卿看他不像說的假話，輕嘆道：“起來吧。”
方信聞言，起身站了起來，卻依舊不敢去看那郭長卿。郭長卿眉眼微垂，輕輕晃了晃手中的茶杯道：“事到如今，你說應(yīng)該如何？”
若在平時，方信絕不會貿(mào)然說話，一定都會請郭長卿示下，他只需要安心聽命，樂得做一個任人調(diào)遣的形象。
但今日郭長卿對他之前做的事有疑，他若一味推諉，不僅顯不出他的才能，更恐怕會加重郭長卿的疑心。
于是方信言道：“陳慶這條路已經(jīng)不通，我們要不然再重新安排人進入陳家，要不然就直接上門去奪，只是不知沈平何時到陳家，他若助力，我們更是難上加難，看來還是要想些計謀?！?p> 他這些話說了卻也想沒說一般，郭長卿心中雖然不滿，表面卻沒多說，反而讓他坐下。郭長卿心中知道方信絕不是碌碌之輩，但只是看不透他是自謙藏拙還是假意推脫。
不管為何，他也知道這不是發(fā)難之時，還是決定暫時擱置，辦完徽州的事情再做計較，故而又緩和了語氣。
方信惶恐的坐下，郭長卿點了點頭，道：“你所言極有道理，但是我們只有這幾個人，都在兩家面前露過臉，即便有好的計策，也沒人去實施啊?！?p> 方信聞言，面上也露為難之色，低頭不語。
郭長卿敲了敲桌子，輕聲嘆道：“山地剝，山地剝，這山真越不過去了嗎？”
方信見他又說起那日算卦之事，心中更是慌張，不敢答言，只在一旁聽著。
郭長卿站起身來，在房內(nèi)左右走了幾步，方信見了，也連忙起身，在一旁恭敬站著。郭長卿踱到窗前，看著窗外，對方信道：“你說，沈平什么時候能到徽州？”
方信聞言，小心回道：“先生的意思，是要把沈平堵在路上？”
郭長卿遠(yuǎn)望窗外，輕聲道：“肯定不能讓他就這樣去陳家，但我們?nèi)绻Ω赌巧蚱?，又難免耗費氣力，到時候耽誤了去陳家，反而不妙。陳家的事情，只宜速取，不宜延誤?！?p> 方信又在一旁道：“那么我們現(xiàn)在即刻動身，就去陳家，如何呢？”說完又猶豫道：“只怕我們?nèi)藛蝿莨?，難以取下?！?p> 郭長卿道：“人單勢孤，我倒不懼，有用的人不需多，一兩個就夠了。只不過風(fēng)淵劍十分鋒利，縱然有伏岳刀在手，我也沒有十足把握能敵得過。而且我們?nèi)羰巧蚱綆苏眠@時候到了，我們被前后夾攻，就麻煩了。”
方信見他坐也不是右也不是，也猜不透他到底要怎么樣，只能謹(jǐn)言道：“我們手上還有沈玠，也許能用。那陳敬峰心腸軟，上次我們拿陳敬松要挾他時，他已經(jīng)松口，若不是陳敬松的妻子阻攔，我們只怕已經(jīng)拿到了風(fēng)淵劍了?！?p> “更何況，沈玠現(xiàn)在是沈家唯一的兒子，當(dāng)著沈平的面，不怕他不妥協(xié)?！狈叫庞诌M一步進言道。
郭長卿搖了搖頭道：“現(xiàn)在到了這個關(guān)頭，只怕他也不會再一次松口。而且就是因為沈平要來，才更難辦。沈平滿口的大仁大義，又怎么可能因為自己的兒子，讓至交好友交劍呢？到時候縱然陳敬峰愿意，他也必然會極力阻攔的。所以依我看，你說的這個法子，應(yīng)該是不大可能?！?方信不屑道：“這些人雖然嘴里說的好聽，但我不信她們心中真的這樣想，難道不能想辦法松松他們的口風(fēng)?！?p> 郭長卿聽他這一番言論，將視線從窗外移回，落到方信身上，輕輕一笑，道：“不管他們?nèi)绾蜗耄菫榱俗约好u，家族的聲望，他都肯定會這樣說、這樣做。這就是人間的情，世上的理?！?p> 說完郭長卿又頓了一頓，才悠悠道：
“不論廟堂還是江湖，這都是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