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時間之內(nèi),天氣已經(jīng)分外的嚴(yán)寒,不少人已經(jīng)是包上了厚厚的衣物,甚至看不清臉部,可見北方的氣候今年意外的寒冷。
一路從華天城趕往堯光山的天泣更是感觸頗多。這一兩年來,北境的戰(zhàn)事不斷,雖然于他而言并沒有多大的影響,可對于這些百姓卻是成為了重大的壓力,原本皇室以為這一次的魔族入侵并不是多難對付的事情,可沒想到這一次的規(guī)模之大,超過了往昔,雖然華天北境的魔族已經(jīng)被清剿,可七萬人的戰(zhàn)死,絕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多少的家庭被迫分離,多少的孤兒寡母就此誕生。這一路上,天泣已經(jīng)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家中沒有男人的場景。而摩倫和夕月的戰(zhàn)事尚未結(jié)束,這中間的軍費,人力難道不是來自于這些百姓么?
離堯光山最近的一座城池,便是天泣眼前的這座盤水城。甚至已經(jīng)談不上城池一說了,破敗的城墻搖搖欲傾,有些地方還沒有小孩高。而城中更是連一條像樣的街道都見不著,盡是些泥土路,居民就這么住在兩旁,路上陸陸續(xù)續(xù)的還有推著小車的小販。
“小哥?你也是逃難過來的?”天泣的身旁經(jīng)過一輛馬車,上面赫然是一位衣冠亮麗的老者,看著馬車的樣子,想必也是外地的富商之流。
天泣并不知道逃難一說,有些好奇的看著老者。
“誒,這摩倫是待不下去了,明里暗里不知道找我們這些人收了多少錢了,還不滿足!難道打不完仗,還得一直繳納軍費不成?”老者一臉的無奈。帝國的力量是這些人不可抗拒的,平日里的稅收不說,一開戰(zhàn)便是朝著他們這些富商不斷的征收軍費。
老者本以為前幾次就可以結(jié)束了,可不少的軍官竟然是變本加厲的朝著他們要錢,最終,他們也只能選擇逃亡之路。
“老人家,那你為何來這盤水城?”
“小哥,這里山清水秀,雖然落后了一些,養(yǎng)老倒是個好地方。這世界,終究還是那些武者的天下啊?!崩险邠u了搖頭,有些感慨,“小哥你可曾聽說最近天家將夕月的東宮家滅族之事?”
天泣嘴角一抽,點了點頭。
“我本以為天家是仗勢欺人,可來到華天之后,天家的聲望之高,甚至超過了皇室!這樣的家族,絕對不會做出仗勢欺人的事情!”老者的雙目之中精光一閃!
“此話怎講?”
“若小哥你是天家之人,本就已經(jīng)功高蓋主了,難道還會顯露出自己的獠牙么?”老者突然之間放低了聲音。
天泣一怔,功高蓋主?天家和華天已經(jīng)走到了這個地步了?天泣向來對家族中的事情都沒有怎么關(guān)心,可最近歷練一來卻是發(fā)現(xiàn),有很多事情,即便自己不去管,他也會跑到自己的面前來。
見天泣仍舊一臉的疑惑,老者繼續(xù)說道:“三大帝國,華天北境的戰(zhàn)事結(jié)束的最快!可偏偏華天北境的魔族還是最強的一支!若是沒有天家少帥和他的魔隕軍,靠著天關(guān)寒城,恐怕還做不到這么快!”老者聲音再次壓低了一些,“這些可都是我從摩倫的官員朋友那里聽來的,小哥可不要聲張!”
天泣一愣,這老者不過第一次見自己,就這么告訴自己了,還說不要聲張?旋即,老者直接邀請?zhí)炱宪囅嗾劇?p> “實不相瞞,老朽也是看著小哥像極了我那死在碧城的孩子,方才有些沒忍住口,還望小哥不要見怪!”老者起身,朝著天泣作揖道。
天泣連忙上前扶起老者,“老人家言重了?!?p> 馬車緩緩駛進(jìn)了盤水城,人們對這一裝飾華麗的馬車顯然是有些驚嘆。
“這是哪位大人物來了?”
“不知道,說不定是位大官員呢!”“瞎說,我剛才看見了,是為老人家,恐怕是城里的大富商!”
聽著車外的議論之聲,天泣和老者一時間都露出一絲無奈的神情。盤水城,不知道已經(jīng)多久沒有來過這樣的人物了,這里的生活,就像是一個村落一般與世隔絕,只有出去的人,很少還有人愿意回來。
這里距離堯光山已經(jīng)不足千里,從這里出發(fā),再往前幾百里便是馬村舊址,恐怕此刻已是化為飛灰。
天泣并沒有讓絮白跟在自己的身邊,此刻想必和天泣兩線并齊絮白已經(jīng)到了第二山了。天泣也是準(zhǔn)備在這盤水城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便是趕往堯光山。
“小哥?!蹦抢险咴俅谓械?,一直沒有透露姓名的他,倒是也對天泣的姓名絲毫不在意,“我看你不像是要到盤水城來一樣?!”
“我的確只是路過?!?p> “從這里路過,恐怕是要去……堯光山?”老者有些為難,最終還是說出了這么一個地名。天泣點點頭,然而老者的目光卻更是有些猶豫了起來。
“小哥,老朽還是勸你暫時不要去了?!崩险哂杂种沟恼f了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反而讓天泣更加疑惑,這老者不過是摩倫的一個富商,但似乎知道的事情不少?。?p> “誒,我是從摩倫過來的,路上看見了地家的人去了堯光山!”老者說道,摩倫城中地家的威勢本就是一時無兩,城中不論是哪個家族或者官商都是對地家有著本能般的畏懼,甚至沾上一點地家的關(guān)系的東西,他們都不會選擇去觸碰。
可天泣并沒有露出老者希望看到的猶豫或者畏懼的神色,反而像是隱隱有著一抹興奮!
“老人家,你說的可是真的?地家的誰?”
老者一愣,這小哥竟然對地家絲毫沒有避諱的說出,對于一直生活在摩倫的人就像是一種冒犯般。老者連忙伸手示意天泣小聲些。天泣也是無奈,這摩倫的人到底是被地家欺壓到了什么地步,竟然這般恐懼。
“地家去的人我沒看清,可他們地家的標(biāo)志我還是認(rèn)得的,他們騎得馬也是地家的!”老者已經(jīng)是用上了氣聲,一臉的緊張,生怕被人聽見他們在談?wù)撽P(guān)于地家的消息。
天泣有些遺憾的點點頭,恐怕只有等他明日到了堯光山方能知曉。
當(dāng)天夜里,天泣就和那老者住在了同一間客棧之中,說是客棧,倒不如說是一件茅屋。只因這“客?!睂嵲谑呛喡艘恍羰窃谌A天城中,這樣的屋子,連養(yǎng)馬都配不上!課這些并不是天泣都絲毫不介意。
那老者并沒有很早就休息,反而是來到了天泣的屋中,四處尋找了一下,見到?jīng)]有什么異常,方才開口說道:“小哥,你如果硬是要去堯光山,那可一定要小心,最近邊境上可是不太平的很吶!”
“老人家,你怎么知道的?”
“誒,說到底,還是因為你和我那死去的孩子實在有些相像……”老者說到這里的時候,幾乎哽咽,一瞬間甚至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仿佛是在回憶著什么一樣。天泣不好打斷,雖然老者的情誼已經(jīng)顯露無疑,可天泣的心中卻是本能的在懷疑著老者的動機。
即便自己和他的孩子長的很像,可他也完全沒有必要對自己如此只好,說到底,自己畢竟還是一個陌生人,更何況他對自己根本一無所知,憑什么如此關(guān)照自己?這么一來,反而更像是有所圖謀!
過了許久,老者方才抬起頭來,眼角還有些微紅,似乎強行將自己的眼淚逼了回去。閉上眼深呼吸了好幾下,方才再次開口說道:“小哥,老朽絕沒有什么壞心腸,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老朽只是想給你一個忠告,如此而已。”
說完,老者起身,準(zhǔn)備離開天泣的房間,故作停頓了一下,卻是見得天泣絲毫沒有挽留的意思,最終還是悻悻然的離開了。
一夜無話。
老者的話固然有幾分可信,但這并不能成為阻止天泣去堯光山的借口!第二天一早,天泣就離開了自己的房間來到了屋外的小院落之中。有些堆積的雪花落滿了整個院落,顯得分外閑適,若是四周的景色不那么蕭條的話,倒是頗有幾分詩意。
而天泣剛剛出門不久,旁邊屋中的老者也是走了出來!這老者起的很早!天泣若不是趕路,恐怕也不會這么早起來。
兩人站在院落之中,望著漫天紛紛揚揚的雪花,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最終還是這客棧的掌柜打破了這尷尬的平靜。
“二位起的這么早啊,早上想吃點什么?我去給您們做!”這掌柜倒是顯得十分客氣,也難怪,盤水城不知道多久沒有來過外來的商客了,這里并不是兩國之間的唯一通道,也是因此,很少有人會選擇從盤水城經(jīng)過,自然而然經(jīng)濟(jì)就蕭條了下來。
“不必了?!蹦抢险邠u了搖頭,示意掌柜還是推下去,掌柜也識相的離開了。
“小哥,不如老朽陪你走一遭。如何?”老者笑著對天泣說道,仿佛只是在邀請?zhí)炱叭コ燥堃话???蛇€未等天泣反應(yīng),老者的身后已經(jīng)沖出來好幾個人,都是和老者同行的昨天的一些親眷!
“老爺,不可以啊,就為了這么個小子,何必去犯險呢?!”一名體態(tài)已經(jīng)有些臃腫的中年女子說道。然而老者卻是十分固執(zhí)的搖了搖頭,目光緊緊的看著天泣。
“我意已決,不必多說?!崩险叩哪抗庵袥]有絲毫的猶豫的神色,臉上更是無喜無悲,“小哥,何時啟程?!”
天泣一愣,這老頭還真是奇怪,自己分明沒有答應(yīng)他,一直都是他在自說自話,現(xiàn)在倒是反客為主了。到這一刻,天泣終于是確定了這老者是有心思的。只是不知道他是來自哪一方的人!摩倫,夕月,紫狂,還是華天!
“罷了,你若是這么想要去,那邊跟著去吧,但說好了,我可不會照顧你!”這老者身上沒有半點實力,到時候若是真要遇見地家的人,天泣一人打不過倒是還可以離開,可若是還要照顧老者的話,恐怕就不行了!
“小哥放心,老朽還沒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哈哈哈哈……”老者放聲笑道,旋即走到天泣的面前,“老朽復(fù)姓公輸,單名一個末字!還未請教小哥?”
“我姓韓,單名一個拓字!”
“韓拓,好名字。比老朽這末不知道好了多少啊……”老者感慨的說道,仿佛是在形容他的名字已經(jīng)決定了他的走向!窮途末路。
身后的眾人看著老者的目光之中全是疑惑和不情愿。誠然,老者連到盤水城這樣的地方都要乘坐馬車還不能行駛的太快的情況之下,如何可能隨著天泣去往堯光山呢?這無疑就是自尋死路嘛!
可老者依舊是喜笑顏開的跟隨者天泣,絲毫沒有因為前路的危險和恐怖露出半點擔(dān)憂之色。
最終,天泣和老者還是在眾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之中離開了客棧!
外面的街道之上,行人們討論的話題無非還是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唯一算得上大事的,就是昨天公輸末的馬車了,說到這里,這城頭的盤水客棧也是沾了這位貴人老爺?shù)墓獍。莺莸馁嵙艘还P!
或者就是談?wù)撘恍╆P(guān)于馬賊的事情。雖然之前襲擊馬村的那些馬賊已經(jīng)被天泣屠戮一空,可畢竟這周圍不止那一股馬賊的勢力,這盤水城雖然是破敗不堪,甚至比不上一些大型的村莊,可他畢竟是一座城,有著自己的部隊。一旦馬賊來襲,到時候還能夠有所抵抗。因此這里的人們倒是生活的也是無憂。
“韓拓,你去堯光山要做什么?”公輸末問道,這個問題他昨日就想知道,可一直沒有問出口,現(xiàn)在既然天泣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與他同行,想必自然也不會含糊的回答他了。
“公輸先生,你對堯光山了解多少?”
公輸末露出尷尬的神色,搖了搖頭說道:“我只知道這堯光山處在兩國之間,爹不疼娘不愛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p> 天泣點點頭,這一點倒是比較符合他的身份,若是他連堯光山什么都清清楚楚的,那天泣就真的擔(dān)心和他一路會被這老者吃的骨頭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