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王朝,兵部。
一封厚厚的加急文書,從邊荒小城傳來,放在了兵部小吏的案頭。
“啊哈——”
這是一個年記不輕的小吏,已經(jīng)在兵部做了十年的差事。
這十年來風調雨順,也沒什么大戰(zhàn)事,各大邊境又有王侯鎮(zhèn)壓,穩(wěn)如泰山,層層維護,把大漢圍得像個鐵桶。
“哦,居然還有加急文書,這可真是……”
說話說到一半,小吏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文書上的七個大??!
白水縣城縣令印章,三千里加急大印。
蒼云郡知府官印,兩千里加急大印。
天水州太守官印,知州府大印,五百里加急大印。
足足七個大印,朱紅青砂,規(guī)格工整,這絕不是什么小事。
小吏悚然一驚,心下微沉,將文書打開。
里面還有一張蒼云郡中軍校尉的軍職大印,落款為王生。
足足八個大印,如泰山壓頂,壓在他的心頭,喘不過氣來。
顧不上衣冠不整,站起身,連身后的椅子都翻倒了,連忙將此事上報,作為頭等大事。
這天,上京城的百姓們都發(fā)現(xiàn),天色忽然陰沉了下來,似乎很久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了。
這里是王朝的氣運之中心所在,千百年來,一代代王侯,一位位人皇,三公誕生。
有他們的氣運鎮(zhèn)壓著這里,上京城的上空理應是萬里無云,涼風習爽。
一年到頭也見不著幾次風霜雨雪,怎么今天就突然變了天呢?
大小官員站在自家院落陽臺上,望著這天色異象,一邊整理儀容,心中動容。
“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出大事了……”
這天色代表的不是誰的臉色,而是王朝氣運的削減所致!
先前有數(shù)不盡的強者氣運鎮(zhèn)壓,所以上京城的天空晴空萬里,不寒不暑。
如今天色變換,顯然是鎮(zhèn)壓的氣運不知何故,被生生消散了不少,才會這樣。
果然。
上古邪神蘇醒的消息不脛而走,除了平頭百姓以外,任何一位朝中大員都知曉了此事。
朝堂之上,滿心城府的他們無不是臉色煞白,計謀落空。
“諸位愛卿,有何良策???”
金鑾殿上,開口的卻不是坐在龍椅上的小天子,而是陪在一旁的攝政王——錦繡王。
錦繡王是當今小人皇的第十一個哥哥,也是當年最有希望爭奪皇位的皇子,但奈何先皇去世時,指名道姓地點了這最小的二十六皇子。
二十六皇子時才九歲,年幼懵懂,十一皇子借機上位,雖然號稱攝政,但其實一直把持著朝綱。
如今開口的錦繡王,也已經(jīng)快要三十歲,一身的棱角被打磨下去,更加內斂了,也更加沉穩(wěn)了。
可幾乎每一個跪拜在下面的大員心頭都知道,這位錦繡王一心向武。
雖遍讀儒家經(jīng)典,慈眉善目,但本性狹隘,睚眥必較。
外表看上去很沉穩(wěn),其實卻是一個不好說話的人,動不動就誅人九族。
如果不是朝中之人經(jīng)常相互勾機,官官相護,一人出事一群人下跪求情,怕是在場的三分之一的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
如今聽到這錦繡王開口,大家都是心頭一顫,不由得將腦袋埋得更低了。
年過半百的老官員則心下嘆息:“有此人把持朝政,無怪大漢命格改寫,氣數(shù)將盡了。”
不過,此話只可在心頭轉轉,說出來是萬萬不敢。
見沒有人開口,錦繡王面露不快,用手指敲打著白玉椅把,這時候,終于有人直起身子。
眾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連忙抬頭看去,正是吏部尚書張空,也是一個老油條了。
“陛下,臣以為,這邪神不一定為真,但也不能全然不防備?!?p> “白水縣是一個小縣,將周邊幾個郡的守軍調過來一些,定期進行圍剿的話,應該不會有事?!?p> 偌大的朝堂上,回蕩著空靜的聲響。
沒有一個人敢抬起頭來,更不要提交頭接耳。
…………
白水城,惠風樓。
這里是白水城內首屈一指的大商匯,相當于地球上的購物中心。
飲食餐飲,精美珠寶,文房四寶,綾羅綢緞,應有盡有。
坐落于城中的主干道上,也是人流量最大一個地段。
惠風的頂樓之中,是一個茶樓,其中尤以白水香茗聞名遐邇。
白水縣是一個小縣。
他的香茗是全國有名的,每年的九成茶葉都要運往大漢各處地界進行販賣,生意很好。
望著滿城安寧,百姓安居,國泰民安,紀峰和王生盤坐在桌子兩旁。
倚著欄桿,手撐在地上,紀峰不會喝茶,他只是單純覺得好喝不好喝,至于怎么品,怎么評價,則什么都不懂。
王生坐在另一邊。
自從昨天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就和紀峰情好日密,經(jīng)常走在一起,有事沒事就來找他。
兩人一起,參悟武技,鍛煉身體,探討武道,鉆研身法,幾日下來,可謂進展神速。
“這次出現(xiàn)了這么大的問題,朝中不知道會怎么看。”
王生看著欄桿外,將手搭在膝蓋上,看似隨意,但眉宇間頗有些凝重。
“怎么,邪神復蘇這種事情難道還能不重視不成?”
紀峰啞然,覺得他太擔心。
王生的擔憂不無道理。
蠻族一向仇視人類,現(xiàn)在居然愿意和魔宗合作,喚醒上古邪神。
這等可怖存在一旦蘇醒,那將伏尸百萬,血流千萬里。
除非開朝先皇漢高祖回歸,否則誰也無法阻擋!
然而,在紀峰看來,大漢是座城堡、堡壘,國力也日趨強盛。
城堡不是一天就能鑄就的,那自然也不會突然間毫無征兆的倒下去。
就目前看來,王侯輩出,強者如云,煉體境的不知多少,甚至強骨境的也數(shù)不勝數(shù)。
當朝四大武侯,定鼎天下,又有三公助陣,巡視九州。
借千年積壓之氣運,觀星象,明自身,通曉世間變化,洞察玄機未來,趨福避禍。
上京城藏龍臥虎,大內高手如云,軍中,文中,學社中,天才如過江之鯉,數(shù)不勝數(shù)。
可以說是鐵打的江山,除了人皇年幼,青黃不接以外,都沒什么隱患。
王侯鎮(zhèn)守四方,三公逡巡天下,平頭百姓安居樂業(yè),方外宗門敬畏有加。
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變天的節(jié)奏。
王生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輕嘆一聲。
“你不懂其中的奧秘,強是強,但如今的大漢已經(jīng)陷入一種怪圈?!?p> “每年都有強骨高手誕生,但煉筋王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已經(jīng)足有一百七十二年,無人看破了?!?p> 紀峰心中微沉,一百七十二年,知之甚詳,看來王生也是耿耿于懷了很久,一直擔憂著。
“本朝四大武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在八百年前,是必須由煉筋境王者擔任的,可現(xiàn)如今,條件也降下來了,只因再無人能夠突破煉筋。”
“總有一天,當這些老前輩走的走死的死,大漢這座堡壘就會不攻自破,因為,根基已經(jīng)不穩(wěn)!”
王生的話鏗鏘有力,面前放著的一盞青瓷茶杯,都隱隱有了震動。
杯中茶葉旋轉,茶水來回起伏。
大漢是堡壘,那么最頂尖的強者就是根基,尋常強者將軍王侯就是磚瓦石塊。
磚瓦再好再華麗,但根基已經(jīng)有了松動,那么總有一天會轟然倒塌。
所謂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王生就是這樣的人才,見落葉而知秋意,能從生活的方方面面來判斷。
紀峰點頭,心中佩服,剛要說話,樓下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了呼喊聲。
聲音很大,喧囂雜鬧。
駿馬的嘶鳴聲,馬蹄聲,人們的呼喝聲,混亂無比。
怎么回事?
紀峰不解,王生亦是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望著下面。
原來是一列人馬到了,同樣是軍伍眾人,身著戰(zhàn)甲,腰胯駿馬,但和王生手下的明顯不一樣。
進城來的一共有七道身影。
其中一馬當先之人,是一位青年。
身著綾羅絲衣,上紋青龍白虎,山川蟲豸,飛禽走獸,日月星辰。
人如眾星拱月一般,被其他六人捧在中央。
而邊上的六人,則無一不是身著制式黑鐵戰(zhàn)甲的軍人,身上氣血強大,隔著五十米遠都清楚的感受到。
前面四個與王生的軍職相同,赫然都是校尉。
后面跟著的兩個就更加不凡,肌肉凝實,氣血滔天,大紅披風,繡有龍騰虎躍,貴不可言。
“都尉?!?p> 王生面不改色,緩緩吐出二字。
青年高頭大馬,面露寬色,無視眾人對他的敬畏,認為是理所當然,根本不放在心上。
面對數(shù)千目光,依舊從容應對,氣定神閑,呼吸流暢,面帶微笑。
此人皮膚白凈,目露精光,不時對人點頭示意。
與身后幾位明顯軍伍出身的人相比,多了一分從容的寬松,卻少了一分雷厲風行的干脆。
“那青年是何許人也?”紀峰不解。
王生肯定知道,但并不多說,只是道一句“此人來頭不小”,便頭也不回地走下樓去。
步行到樓梯口,忽然轉身看向紀峰:“還不跟我一起去城主府?”
紀峰一拍腦門,才想起來正題,連忙加緊步伐跟上。
只是心中對那個青年的身份,更加感興趣了。
步行至樓道間,店小二迎了上來。
紀峰順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銀元寶,足有十兩銀子,成分很足,至少是他一年的薪酬了,不過對于紀峰來說是小事,因此也就估摸著多給一點。
果然。
小二眉開眼笑,賊眉鼠眼地看了眼四周,確定沒人注意這邊,這才將銀子揣入囊中。
“小二,你可知道剛才走過去的是什么人嗎?”紀峰隨口問著。
“爺,這位哪里敢打聽,不過我聽人說著,那些士兵都叫他小王爺。”
小王爺。
紀峰點頭,又給了他一個金元寶,分量不多,只有二兩。
但二兩的金元寶,已經(jīng)能換的上十倍的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