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禾松了口氣,接過衣服,揚起一個輕松的笑容,“咱倆誰跟誰,小時候我還帶著你一起泡澡呢,你都忘了?”
房門關(guān)上,發(fā)出‘吱嘎——’的聲響。
吱嘎——
聲音傳到老溫的耳朵里,他癱坐在駕駛艙的門外,渾身油汗,兩只手死死把著門鎖,像是在用全身的力氣抵抗,不讓里面的東西爬出來。
溫哥,你干什么!放我出去!
溫哥!
好痛?。?p> 溫哥!
殺了她!殺了她!
她不是人!溫哥!她不是人!
溫哥!開門!開門??!
溫哥你在做什么!開門!
老溫!
溫老狗!
開門!
你開門?。?p> 溫老狗!
剛剛還在一起曬太陽的同伴們的慘叫和哀嚎猶在耳畔環(huán)響,駕駛艙中烈火熊熊,連艙門都燒得滾燙,里面的情形可想而知,可他依然緊緊攥著門把手,和里面拼命想要逃出來的人對抗。
至于想要逃出來的是他的同伴,還是邪祟?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是個邪祟,決不能讓她出來!
燒死她燒死她燒死她!
老天在上,道祖助我,降下三昧真火,燒殺邪祟!
不知握了多久,久到駕駛艙里的呼救越來越微弱,久到艙門的另一邊只有焦黑扭曲的尸體。
當(dāng)他聽見關(guān)門聲的時候,他渾身都顫了顫,想松開手,卻發(fā)現(xiàn)根本松不開手。
他的皮膚血肉都因為高溫,死死地黏在了門把手上。
老溫咬碎了一顆牙,才把自己的手從門把手上生生撕了下來。
滿手血紅,滿眼血紅。
他撕下衣角,緊緊包裹住沒了一層皮肉的手掌,竭力克制著自己的顫抖。
那個怪物死了么?
那個怪物死了吧!
他沒錯,他沒錯!
要怪,就怪那邪祟!
“溫······”
“溫哥······”
一個弱弱的聲音從老溫身后傳來,老溫一抖,抄起手邊涂滿朱砂的刀就向那人劈去。
那人趕緊求饒,“溫哥,是我!是我?。『镒?!”
老溫認(rèn)出了他,可并沒放過他,他拿刀抵住猴子的脖子,一口甜腥噴在了他身上,“格老子的!你還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他眼睛充血,咬牙切齒地看著抱著刀瑟縮成一團(tuán)的猴子,“說好了一起去,你他娘的軟慫!連門都不敢進(jìn)!”
“眼睜睜看著我們?nèi)ニ?!?p> “就是因為你這樣的膽小鬼,就是因為你!”
老溫嗓子沙啞,幾乎要從喉嚨里嘔出血來,“他們都死了!死了!”
他的刀鋒割破了猴子的皮膚,猴子哆哆嗦嗦根本不敢反抗,他都快哭了,“溫哥,我進(jìn)去了!我真進(jìn)去了!”
想起剛才看見的場面,猴子牙齒直打顫,“可我去了有什么用!”
“我一進(jìn)去就看見她······她把大山的肚子劃破了,溫哥,大山他叫得好慘······他的腸子都掉出來了······”
不知是腿軟還是害怕,猴子噗通一下就跪了下來,他涕泗橫流,哭得難看極了,“我怕啊······溫哥,那根本不是人,那是邪祟!”
“我怕啊······”
他眸中閃爍著驚恐,“那邪祟殺人比殺魚還快,一刀一個,我進(jìn)去又有什么用!溫哥,我······我家就我一個獨苗苗了······我不想死······”
老溫閉了閉眼,松開了手里的樸刀,頹然癱坐在地,眼神黯淡又無力。
是啊,猴子這么個廢物,進(jìn)去又有什么用呢?
那邪祟一柄鐵斧,二話不說,迎面便砍,眼神和鬼一樣冷,根本沒把他們當(dāng)人看。
他自己在里面尚不能敵,更何況猴子這樣的窩囊廢?
誰想死呢?
“溫哥,咱們逃吧!”
猴子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一屁股坐在了老溫身邊,和他一起看著駕駛艙鎖死的艙門。
“咱不還有兩個小船么?把角木蛟留給這邪祟,咱帶上幾個兄弟,收拾細(xì)軟,趁早逃吧,溫哥!”
老溫軟倒在地上喘著粗氣,他冷笑,“逃?”
他指著駕駛艙,眼眸森然,全是帶血的戾氣,“死了!都死了!老子折損這么多人手,老子毒倒了老不死,老子殺了鄭禾!眼看這角木蛟就是老子的了,只要拿到那金丹,靠岸就有仙人助我!你讓老子逃?”
猴子苦著臉,“溫哥!昨晚咱都把那老不死扔到灶上去燒了,不還是沒燒出什么金丹來么!”
“老不死就是老不死,他有金丹!哪怕他中毒了,也不是咱們這樣的凡人可以動的!”
“老不死的還沒死,這邪祟又上了船,溫哥!好漢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咱斗不過他們,走吧!”
他湊近老溫耳畔,“再說了,我看那仙人也未必靠得??!”
“你想想,那仙人若真是個厲害的,怎么不自己來找老不死,還得讓咱們這樣的凡人來下毒暗算!”
“溫哥!”
老溫‘嗬嗬’一笑,“走?”
“要走你走!”
他扶著欄桿站了起來,迎著海風(fēng),一掌拍在角木蛟的欄桿上,忍受著鉆心痛意,冷笑,“老子生是角木蛟的人,死了也是角木蛟的鬼!”
“左右都是一死!就讓那老不死,那邪祟來殺我!”
“只要我還活著,我就和他們斗到底!”
老溫臉上全是血,兄弟的血,他自己的血,熱血猶溫,燙得上頭。
他拿起自己的朱砂樸刀,又奪過猴子手里的刀,雙手雙刀,大步上前,砍斷門上鐵鎖,一腳踹開了駕駛艙的艙門。
然后和換上干凈衣服,關(guān)上房門走出來的鄭禾面面相覷。
鄭禾看著老溫這副氣勢如虹的模樣,微微挑眉,“現(xiàn)在才來?”
她指了指駕駛艙中的一地焦尸,“來晚了,這邊我已經(jīng)料理了,味道怪怪的,你找人把這里清理一下。”
她隨手就給老溫指派任務(wù),“把刀放下,都死光了,你拿著刀是準(zhǔn)備殺誰去?”
她還以為老溫是來處理這些金色大鯉的尸體的。
說來也奇怪,這個世界海里也有鯉魚?
還長得這么大?
“你們以前有見過這些么?”
鄭禾有些好奇。
見什么?
穿腸破肚,再把人活活燒死嗎!
老溫眼睛猩紅,正準(zhǔn)備和這殺人還要誅心的邪祟拼了的時候,猴子上前,緊緊拉住老溫的手,擠出一絲唯唯諾諾的笑,“沒······沒見過······”
“大家姐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