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期而遇的清晨

　　晨光像融化的蜂蜜淌進百葉窗時，林小滿正叼著牙刷戳開數位屏。甲方發(fā)來的新批注在對話框里跳動：【卡面男主眼神不夠蘇】，她盯著自己筆下銀發(fā)及腰的古風美男，突然泄氣地把壓感筆摔進馬克杯。

　　“明明眼尾這顆淚痣夠蠱了......“她含混不清地嘀咕，泡沫星子濺在睡裙的胡蘿卜印花上。門鈴響起時，玄關鏡子映出她頭頂炸開的呆毛，和歪在左耳的草莓發(fā)夾。

　　奶油蘑菇湯的醇香先于視覺抵達。林小滿拉開門縫的瞬間，對門傳來鋼琴搬動的沉悶聲響，而程硯舟端著白瓷湯碗立在光暈里，黑色高領毛衣裹著修長脖頸，像從北歐極簡畫報裁下的人像。

　　“喬遷禮物?！八抗鈷哌^她沾著牙膏漬的兔耳拖鞋，喉結微微滾動。湯碗遞來時，他冷白腕骨擦過她泛粉的指尖，冬青混著雪松的氣息撲面而來。

　　小滿捧著碗沿發(fā)怔，晨風掀起男人熨帖的袖口，露出銀色腕表下淡青的血管。他身后搬運工正將施坦威三角鋼琴推進玄關，琴蓋反射的冷光刺得她瞇起眼。

　　“你會彈鋼琴？“她舀起一勺濃湯，奶香在舌尖炸開的瞬間，聽見自己喉嚨里發(fā)出幼貓般的嗚咽。這反應取悅了程硯舟，他斜倚門框的姿勢松弛下來，左耳垂的淺褐小痣在逆光中忽隱忽現。

　　“肖邦的《雨滴》很適合今天?！八虼巴馕锤傻乃?，玻璃上的雨痕將晨曦折射成碎鉆，有幾粒落進他幽深的眼波。小滿突然發(fā)現他今天沒戴那枚貓頭鷹胸針，鎖骨鏈卻墜著顆櫻桃造型的銀飾。

　　手機在料理臺上震動，程硯舟的微信對話框突然彈出：【朝露餐廳試餐券】。電子券碼下方標注著有效期，明晃晃的“2024.7.15“刺痛了她的眼睛——這分明是明年今日。

　　“要過期了。“他面不改色地劃動屏幕，拇指關節(jié)有顆淡色小痣。小滿盯著他睫毛投在鼻梁的陰影，突然想起昨夜他掃碼時微顫的指尖，像蝴蝶停在心電圖儀上。

　　對門傳來《月光奏鳴曲》的試音，清泠音符淌過滿地打包箱。程硯舟忽然俯身，帶著冷香的氣息籠住她：“今晚七點，櫻桃慕斯會哭泣的。“他指尖掠過她發(fā)間搖搖欲墜的草莓發(fā)夾，轉身時毛衣擦過她手背，泛起細微的電流。

　　數位屏進入休眠模式前，小滿瞥見游戲論壇飄紅的帖子：《星河戀人幕后金主浮出水面》。她咬著湯匙點開模糊的偷拍照，男人西裝上的機械貓頭鷹胸針在鎂光燈下泛著冷光。

　　鋼琴聲突然變調，彈奏者似乎碰錯了和弦。小滿赤腳跑到貓眼處偷窺，恰看見程硯舟將櫻桃銀飾按在唇間，垂眸的模樣像在親吻月光。

　?。ㄐ略龆温洌?p>　　午后暴雨突至，小滿縮在飄窗改稿時，門縫突然塞進牛皮紙袋。打開是還冒著熱氣的栗子蒙布朗，糖霜撒成貓爪形狀，便簽上字跡遒勁：【創(chuàng)作需要糖分補給】。她咬開酥皮時奶油溢滿嘴角，手機恰好震動——程硯舟的朋友圈更新了鋼琴房照片，譜架上攤開的《櫻桃頌》樂譜被雨水暈染，重點標注的段落正是副歌那句“你眼中有整個盛夏的星光“。

　?。ㄐ略龆温洌?p>　　傍晚取快遞時，小滿的帆布包勾住了對門新掛的捕夢網。羽毛鈴鐺叮咚作響的剎那，程硯舟從2203室探出身，灰色居家服領口微敞：“需要幫忙解謎嗎？“他指尖纏繞絲線時，小滿注意到他無名指有道淺疤，像是長期佩戴戒指的痕跡。風鈴搖晃的光斑落在他睫毛上，她忽然想起甲方堅持要加在卡面上的“禁忌感傷“，此刻正在這個男人眼底具象成流動的銀河。

　?。ㄐ略龆温洌?p>　　深夜修改第23版卡面時，電腦突然藍屏。小滿抱著膝蓋看雨滴在窗上蜿蜒，樓道忽然傳來鋼琴即興曲。她鬼使神差打開門，發(fā)現2203室門縫下漏出的暖光里，隱約有鉛筆摩擦素描紙的沙沙聲。次日清晨，物業(yè)送來恢復數據的移動硬盤，附帶一張速寫：熬夜女孩蜷在飄窗上，發(fā)間別著的草莓發(fā)夾沾著栗子奶油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