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當(dāng)年臉皮厚

　　連著兩日，崔洵每夜子時踏入紫園，每每想，卻總見她身上青紫與顫動的睫毛。

　　是了，她如塊豆腐做的，

　　崔洵便什么也不做了，躺在她身邊。

　　皎潔的月光從窗外傾瀉而入，崔洵有些難眠。

　　第二日午后，崔萬率數(shù)人進(jìn)了紫園，那些人手中拿著衣衫、珠釵……崔萬的語氣恭順和氣，“娘子，今晚宮中設(shè)宴，公子交代您同去?！?p>　　身后眾人進(jìn)了寢臥，隨即魚貫而出，只留下兩位梳洗丫頭。

　　自打回了崔府，崔萬鮮少有如此和氣的時候，不僅是他，近兩日身邊的丫頭對她皆是客氣不少。

　　是為了那碗助孕湯么？

　　崔洵送來的衣衫正是她的尺寸，不差一毫一厘。

　　凈身后換上，那蓮葉邊的裙擺將她整個人襯得愈發(fā)亭亭玉立，竟如蓮花仙子般飄渺動人。

　　梳妝的丫頭看看銅鏡中的女子，滿臉的雀躍：“娘子真如仙女下凡呢，今晚必定艷壓群芳?！?p>　　青霜在旁笑著，為她選珠釵，道：“快別瞧了，仔細(xì)梳了個扯后腿的發(fā)髻?！?p>　　“才不會呢，娘子生得嬌美，什么發(fā)髻都好看?！?p>　　……

　　兩個姑娘嘰嘰喳喳地哄她開心，妙妙卻只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正視線渙散地望出來，眼中空洞洞的。

　　要進(jìn)宮了……

　　她捏了捏拳，掌心隱隱傳來刺痛。

　　申時三刻，崔洵風(fēng)塵仆仆地進(jìn)了紫園。

　　似剛從宮里回來，他身上朝服還未褪去，盯著書案邊等他的身影看了良久，待看到她因被抹胸束緊微擠出的酥胸，狹長的眸微瞇了瞇。

　　丫頭們很識時務(wù)地退了出去。

　　妙妙手上拿著一卷書，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男人的目光盯在她身上，灼熱滾燙，她不自在地放下了書卷，干脆看著他。

　　崔洵這才幽幽移開視線，大剌剌地展開雙臂，等著她伺候。

　　為了不生是非，妙妙沒好氣地站起來，解開他腰間的玉帶，脫下他的朝服。

　　“近幾日的藥都吃了嗎？”

　　崔洵冷不防問了句，這是吵架以來第一回床榻之下他主動說話。

　　“嗯。”

　　“乖乖吃著。”崔洵巡視她神色，開口，“給我生個孩子。”

　　久久不等她開口，崔洵又欲發(fā)作，那人卻悶悶應(yīng)了聲。

　　只是聽起來似乎心不甘情不愿。

　　崔洵臉色瞬間冷下來，“再說一遍?！?p>　　“好?！?p>　　順了他心意，崔洵也懶得搓磨她，叫了水草草洗了一通又換了另一身朝服便算好了。

　　上馬車之時，妙妙瞟見隨行之中，有金軒的身影。

　　馬車上兩人皆未言語，妙妙的心卻有些不穩(wěn)。

　　幾次三番，凡她出門，金軒必在。崔洵多疑若狐，心機(jī)深不可測，她早已領(lǐng)教多回，莫不是他在暗中試探什么？

　　崔洵余光見她眼神松動，將視線收回，聽見她脆生玲瓏的聲音。

　　“這些人都跟著我們進(jìn)宮嗎？”

　　“在宮外候著?！?p>　　皇宮守備森嚴(yán)，并非人人都能進(jìn)得。

　　宮門肅穆莊嚴(yán)，大內(nèi)副總管王秋生親自來接，早早就在宮外候著了，見到崔家馬車忙迎上去，掛著笑臉道：“崔侍郎，您來了，奴才領(lǐng)您進(jìn)去?！?p>　　“嗯?！贝掬樕淅涞?，并不好看。

　　他身邊站著一位同樣面色不虞的美人。

　　上裳略緊，愈發(fā)勾得那渾白呼之欲出，便又在外頭披了件軟煙羅，身段似被輕霧給遮住，若隱若現(xiàn)。裙擺的蓮葉邊更令她步履裊裊，恍若仙子降世，步步生蓮。

　　縱是閱遍了各色美人的王秋生竟也有瞬間的恍神。

　　半路上，盧意與陳臨牧也自西邊緩緩而來，自然身后還跟著一眾世家貴女，均以太子殿下和盧大小姐為先。

　　然在見到對面而來的崔洵之時，眾人卻難按心中雀躍，款步向前，紛紛與崔洵見好。

　　皇權(quán)雖大，無百年根基，穩(wěn)固不過世家。

　　世家之中，又以崔家為首。

　　崔洵名聲在外，卻鮮少露面，貴女們常欲相邀卻又難壓骨子里的矜傲，縱是再膽大，也惶恐被人拒絕失了臉面。

　　如今相見，可謂是天賜良機(jī)。

　　妙妙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卻被身邊崔洵察覺，暗中扶她腰身，往前推了推。

　　這下眾人也都看見了她，眼中傾瀉出驚艷、恍然、不屑……

　　當(dāng)年，妙妙憑出塵的外貌、出色的琴技，在上京最大的茶樓做樂師。第一眼見到崔洵，是在揭榜那日，崔洵中了一甲，在儀仗隊的帶領(lǐng)下，自御書樓一路往東，敕封游街。那鑼鼓喧天，聲勢浩大，整個上京萬人空巷。

　　妙妙那時臉皮厚，看著崔洵如此俊俏，在茶館的二樓，憑欄彈起了一曲《鳳求凰》。

　　這一曲，成功讓那鑼鼓都停了半瞬，也成功讓崔洵清冷的目光望了過來。

　　后來，花了好多銀子，妙妙自崔府的掃門人那處打探到崔洵的行程，又當(dāng)眾彈過兩回《相思曲》，惹來了崔洵不悅的目光。

　　他黑著臉?biāo)π潆x開。

　　那之后，妙妙一個月都未曾見過崔洵，那掃門人似乎被查到了，丈了二十，被發(fā)賣了出去。

　　直到那一夜，妙妙原本老老實實地在茶館里彈古琴，卻忽然聽到自樓下傳來崔洵的聲音，似是陪著長輩。

　　聲音愈發(fā)靠近，妙妙的心如擂鼓，心道機(jī)會來了。

　　果然，當(dāng)夜崔洵便喝醉了。

　　在長者走后，她托人扮作崔府小廝，實則將崔洵架到了自己的小院。

　　為了不留后路，她甚至點了迷情香。

　　果然，

　　這樣的丑事，妙妙做的正大光明。

　　全上京都知道，風(fēng)光霽月崔氏三郎，被一個膽大包天不知羞恥的女人給拱了。

　　世家貴女們咬碎了銀牙，內(nèi)心不恥之極，卻又妒恨她入骨。

　　崔洵那一推極其隱蔽，旁人只道她是主動往前走的，不悅的目光齊齊看向她。

　　下一刻，妙妙卻“哇”的一下，玉手按住胸口，俯身干嘔了起來，眉目緊促，似痛苦非常。

　　眾人皆后退半步，驚疑不定地望向她。

　　她這是……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