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陰謀起波瀾
檐角銅鈴叮當(dāng)亂響的剎那,韓墨淵閃身扣住杜靈依手腕。
金芒順著她青玉鐲盤旋而上,將刺耳的機(jī)械音壓成細(xì)弱的電流聲。
杜靈依望著他袖口暗繡的云雷紋,突然想起昨夜這人用瞬移術(shù)帶她闖糧倉時,也是這樣不由分說地拽她手腕。
“張大人的轎輦往朱雀門去了?!绊n墨淵突然松手,任由玉鐲“當(dāng)啷“砸在藥案上,“李將軍此刻正在朱雀門巡防?!?p> 杜靈依指尖銀針懸在老王爺眉心三寸,忽聽得屋外傳來馬匹嘶鳴。
二十名玄甲衛(wèi)舉著火把將院落圍得水泄不通,李將軍的青銅面具在火光中泛著冷光:“奉圣上口諭,請杜姑娘往刑部走一趟?!?p> “將軍且看此物?!岸澎`依水袖輕揚(yáng),瑪瑙耳骨劃過半道弧線。
李將軍接住的瞬間,護(hù)腕里突然爬出條冰藍(lán)色蠱蟲,發(fā)狂般撞向琉璃耳墜。
韓墨淵劍鋒挑開蠱蟲時,杜靈依已經(jīng)將銀針扎進(jìn)老王爺百會穴。
隨著老者喉間涌出黑血,李將軍的面具“咔嚓“裂開道縫——那張與張大人七分相似的面容,讓舉著火把的玄甲衛(wèi)齊齊后退半步。
“二十年前蠻族圣女暴斃,圣蠱本該隨之消亡?!绊n墨淵用劍尖挑起僵死的蠱蟲,望著琉璃樽里蠕動的黑影輕笑,“張尚書倒是養(yǎng)了群好寵物?!?p> 三更梆子響時,兩道黑影掠過皇城角樓。
杜靈依攥著從李將軍身上順來的江湖令,聽見身后傳來聲嗤笑:“杜姑娘這順手牽羊的毛病,倒是與本君瞬移術(shù)配合得天衣無縫?!?p> “比不上韓公子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岸澎`依甩開他虛扶的手,望著城門下突然暴動的玄甲衛(wèi)蹙眉,“你故意讓張大人生疑?“
“圣女血脈的蠱蟲聞到舊主信物,可比刑部刑具好使?!绊n墨淵玄色大氅掃過城墻青磚,腰間玉佩突然泛起紅光,“比起這個,杜姑娘不妨猜猜江湖那位鐵面大俠,此刻是不是正帶著弟子往青州渡口趕?“
***
洞庭煙波吞了半輪殘月,渡口蘆葦蕩里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杜靈依旋身避開迎面劈來的玄鐵重劍,水袖纏住桅桿借力躍上烏篷船。
艙內(nèi)燭火映出鐵面大俠冰冷的面具,而他身后三十名弟子眼中,竟都浮著層詭異的青霧。
“青州百姓失蹤案與貴派無關(guān),還請大俠行個方便?!岸澎`依將江湖令拍在船頭,卻見鐵面大俠突然揮劍斬斷纜繩。
韓墨淵瞬移接住墜落的令牌時,三枚淬毒暗鏢已釘入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名門正派用唐門劇毒,有趣。“韓墨淵兩指夾著枚暗鏢逼近鐵面大俠,卻在對方瞳孔中看見轉(zhuǎn)瞬即逝的紅芒,“杜靈依!
他眼睛里......“
話未說完,杜靈依突然拽著他后撤三步。
烏篷船在他們眼前炸成碎片,帶著磷火的木屑如流星般墜入江面。
鐵面大俠踏著浮木逼近,重劍裹挾著腥風(fēng)劈下:“擅闖禁地者死!“
韓墨淵攬著杜靈依瞬移到十丈外的礁石上,掌心金符還未成型就被按住?!安荒軅?!“杜靈依望著追兵眼中越來越盛的青霧,“這些弟子分明被攝了魂,鐵面大俠的招式也透著古怪......“
“婦人之仁!“韓墨淵甩開她的手,霜刃出鞘映亮半邊江面,“等邪教把活人煉成傀儡,你拿繡花針跟他們講道理?“
劍氣激得杜靈依發(fā)間玉簪應(yīng)聲而斷,青絲散落的瞬間,韓墨淵突然旋身替她擋住飛來的毒針。
兩人在漫天暗器中撞進(jìn)蘆葦叢,杜靈依分明聽見他悶哼一聲,指尖卻摸不到半點(diǎn)血跡。
“韓墨淵你......“
“閉嘴。“男人捂住她驚呼的唇,溫?zé)岷粑鼟哌^耳畔,“西南方向三百步,看到那塊刻著'離'字的界碑了嗎?
我數(shù)到三,你用輕功往那兒跑?!?p> 杜靈依咬開他虎口怒目而視:“要送死你自己去!
邪影教故意激我們動手,鐵面大俠的招式里藏著......“
話未說完,江面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兩人同時轉(zhuǎn)頭,只見鐵面大俠的重劍深深劈入礁石,劍柄機(jī)關(guān)里竟伸出條猩紅觸須,正瘋狂吞噬著持劍者的血肉。
韓墨淵瞳孔驟縮:“這是蠻族噬心蠱!“他攬住杜靈依腰肢瞬移的剎那,原先藏身的蘆葦叢已被觸須絞成齏粉。
邪影教總壇,青銅鼎里漂浮的蠱蟲突然劇烈抽搐。
毒娘子捧著的琉璃盞“啪“地炸開,黑血濺上她妖冶的面容:“教主,那兩人躲進(jìn)瘴氣林了?!?p> 高座上的黑影撫摸著膝頭白貂,忽然捏碎了掌心血玉:“本座在他們身上種了七重殺局,居然全被拆成鬧劇?!八R里相互攙扶的兩人,突然伸手按碎鏡面,“把噬心蠱母蟲喂給鐵面大俠,本座倒要看看,名門正派啃食至親血肉的模樣有多精彩。“
瘴氣林深處,杜靈依突然踉蹌著扶住古樹。
韓墨淵燃起驅(qū)毒香的動作微滯,金線捆住的毒蟲正在琉璃瓶里瘋狂沖撞。
“鐵面大俠最后劈劍時,左手小指在發(fā)抖?!岸澎`依擦去額角冷汗,望著掌心浮現(xiàn)的讀心術(shù)印記,“他的招式里藏著套佛門擒拿手,和邪教功法根本......“
話音戛然而止,系統(tǒng)警報混著頭痛再度襲來。
韓墨淵伸手要封她穴位,卻被狠狠推開。
兩人在腐葉堆里滾作一團(tuán)時,杜靈依突然盯著他衣襟里滑出的冰晶怔住——那分明是糧倉結(jié)界里沾到的空間碎片。
“二十年前蠻族圣殿的時間裂隙,和現(xiàn)在的噬心蠱......“她攥著冰晶猛然抬頭,“韓墨淵你早就知道......“
夜梟凄厲的啼叫劃破夜空,韓墨淵突然捂住她眼睛:“別動。“他聲音里帶著罕見的緊繃,“鐵面大俠的劍氣里混著噬心蠱的味道,這林子恐怕是......“
杜靈依扒開他手掌時,正看見遠(yuǎn)處樹梢掛著半截染血的衣袖——那金線繡的云紋,分明是白日里鐵面大俠的裝束。
而樹根處新鮮的血跡,正蜿蜒著爬向更深處的黑暗。
杜靈依指間冰晶突然迸出幽藍(lán)光芒,韓墨淵玄色衣袂無風(fēng)自動。
腐葉下鉆出的血色藤蔓正要纏上鐵面大俠的斷袖,忽被杜靈依甩出的銀針釘死在樹根。
“得罪了。“她咬破指尖點(diǎn)在讀心術(shù)印記上,殷紅血珠滲進(jìn)鐵面大俠染血的衣料。
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利刃刺入腦?!嘀荻煽陲h著腐臭的貨船、弟子們跪拜時后頸蠕動的蠱蟲、密室里被噬心蠱纏住脖頸的稚童......
韓墨淵劍鋒橫擋在她喉前三寸:“再用讀心術(shù),你的魂魄就要碎成蠱蟲飼料了?!?p> “他女兒被困在總壇水牢!“杜靈依踉蹌著抓住鐵面大俠的重劍,任由劍刃割破掌心,“大俠可還記得《楞伽經(jīng)》第四卷?
貪嗔癡毒,如露亦如電——“
鐵面大俠面具突然裂開細(xì)紋,瞳孔里青霧翻涌著褪去。
重劍“哐當(dāng)“砸在樹根時,三十名弟子齊刷刷軟倒在地。
韓墨淵指尖金符剛要落下,卻見鐵面大俠顫抖著掏出塊繡著蓮花的帕子:“蕓娘......“
“邪影教用稚子煉蠱,大俠當(dāng)真要助紂為虐?“杜靈依抹去鼻血,將染血的江湖令拍在他掌心,“令嬡左耳垂是不是有粒朱砂痣?“
鐵面大俠猛地攥住她手腕,卻在觸及她蒼白面色時慌忙松手。
遠(yuǎn)處傳來毒娘子嬌笑聲的剎那,韓墨淵已攬著杜靈依瞬移到十丈開外。
“逞能的滋味如何?“韓墨淵往她嘴里塞了顆藥丸,霜刃削斷追來的藤蔓,“鐵面大俠的愧疚能當(dāng)解藥用?“
杜靈依正要反駁,忽覺袖口沾著的腐葉滲出紫煙。
韓墨淵玄色大氅驟然裹住她全身,卻還是遲了半步——兩人裸露的皮膚上同時浮現(xiàn)蛛網(wǎng)狀黑紋。
“千蛛引?!绊n墨淵扯開衣襟冷笑,“毒娘子倒是看得起我們?!?p> 杜靈依摸向發(fā)間玉簪的手突然頓住。
本該藏著解毒丸的暗格空空如也,只剩半截銀絲閃著詭異藍(lán)光。
韓墨淵腰間玉佩突然泛起血霧,將他蒼白的唇色襯得愈發(fā)駭人。
“別用瞬移術(shù)!“杜靈依按住他結(jié)印的手,“千蛛引發(fā)作時靈力逆行,你想被空間裂縫絞成......“
江風(fēng)送來絲竹之聲,兩道人影踏著蘆葦飄然而至。
風(fēng)逸塵的玄鐵劍挑開毒霧時,林婉兒的軟劍卻架在了他頸間。
“風(fēng)大俠是要救人還是滅口?“林婉兒劍尖逼出他喉間血珠,“青州渡口三十八條人命,可都等著您解釋?!?p> 杜靈依強(qiáng)撐著要起身,被韓墨淵按著肩頭壓回礁石。
月光掠過風(fēng)逸塵染血的衣擺,照出他腰間掛著的小木偶——那粗糙的雕工,分明與鐵面大俠懷中掉出的玩偶如出一轍。
“林女俠的劍若再偏半寸,“韓墨淵突然輕笑,“藏在袖中的唐門暴雨梨花針,怕是要誤傷心上人?!?p> 林婉兒瞳孔驟縮,風(fēng)逸塵的劍鞘已撞在她腕間要穴。
兩人在江面掠起的殘影中過了二十余招,掀起的浪花里竟混著腥臭血水。
杜靈依突然扯下韓墨淵的玉佩砸向戰(zhàn)局。
青玉撞上玄鐵劍的剎那,玉佩里封印的金光將四人籠罩其中。
風(fēng)逸塵的劍穗無風(fēng)自動,露出半截泛黃的紙箋——“七月十五,子時,貨船“。
林婉兒突然甩出三枚銀釘射向貨船殘骸,風(fēng)逸塵卻旋身用后背擋住暗器。
血珠墜入江面的瞬間,杜靈依分明看見他后頸浮現(xiàn)出與鐵面大俠弟子相同的青霧。
韓墨淵的霜刃突然橫在兩人中間,劍身映出風(fēng)逸塵逐漸猩紅的眼尾:“二位這場苦肉計,演給江水里的噬心蠱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