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雖黑,可卻總有火光能夠照亮。
現(xiàn)在,枯閣前雖是一片漆黑,卻早已燃起了篝火,不是慶祝的篝火,而是為了取人性命的篝火。
除了慈無長老,浮生門四御五佬皆已到齊。
浮生門三卿長老沒有來,畢竟三卿長老不比尋常,除非是有極其特殊的情況發(fā)生,否則,他們是絕對不會輕易出面的。
“魏何!你想怎么樣?”
浮生門長老之中,有一個人向前踏出一步,手持長劍,攔在了慈無長老與魏何之間。
魏何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來人。
慈無長老卻先開口了。
慈無長老道:“霓歡長老,你要做什么?”
霓歡長老冷冷道:“清理叛徒,義不容辭!”
慈無聞言,沉默良久,忽地輕嘆一聲,道:“霓歡長老,不必麻煩你,這是我的家事,還是讓我這當(dāng)師父的,來清理門戶吧…”
霓歡聞言,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他看了慈無一眼,又看了魏何一眼,默默地收起劍,默默地退了下去。
現(xiàn)在,場中只剩下兩個人,慈無,魏何。
慈無緩緩地拔出了自己的劍,劍身雪白,劍光森然。
慈無輕輕地?fù)崦种虚L劍,默默地注視著,眼神深情,便像是在注視著自己昔日的初戀情人。
良久,慈無緩緩地抬起頭,看著魏何,忽然笑道:“我們已有很久未曾切磋過了吧…”
魏何點(diǎn)點(diǎn)頭,道:“已有十年了…”
慈無望了一眼星空,笑道:“十年,過得真快啊…”
魏何也望了一眼星空,道“十年,真快…”
魏何說完這句話,便將目光收回,久久地注視著慈無,眼睛一動不動。
慈無道:“你在看什么?”
魏何道:“十年,我已有十年未曾仔細(xì)地看過你了…”
慈無笑道:“我一個糟老頭子,有什么好看的?”
魏何忽然嘆道:“十年,你老了…”
慈無也嘆道:“十年,你也長大了…”
魏何道:“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永遠(yuǎn)也不要長大,一如你當(dāng)年救我時那般,永遠(yuǎn)不變…”
慈無嘆道:“可人啊,總歸是要長大的,生老病死,沒有人能夠逃出時間的掌心…”
魏何道:“您恨我嗎?”
慈無道:“恨!可那又能怎么樣呢?我可以教會你武功,可以把你撫養(yǎng)成人,可以陪著你,走過一段路,可是,你總歸是要一個人上路的,至于到那時,你選擇的,是怎樣的一條路,我沒有辦法管,也沒有權(quán)利管了…”
魏何道:“即使這條路,通向地獄,萬劫不復(fù)?”
慈無道:“即使這條路,通向地獄,萬劫不復(fù)…”
兩人沉默良久,忽然,慈無又道:“或是通向天堂,位列仙班…”
魏何道:“以劍為生的人,注定不會成仙成圣…”
慈無道:“為情所困的人,注定不會以劍為生…”
魏何看著慈無,眼神是一如往常的尊敬。
魏何道:“我不想與你動手…”
慈無道:“出手吧,用你手里的劍,用我曾經(jīng)教你的招式…”
魏何道:“你會輸…”
慈無道:“我若輸了,就殺了我…”
魏何沒有說話,他的劍,卻握得更緊了。
慈無道:“也讓我看一看,這十年來,你有何長進(jìn),是不是辜負(fù)了我的苦心,敗壞了我的一世英名…”
魏何退后一步,點(diǎn)了點(diǎn)頭。
慈無長老也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劍,已準(zhǔn)備好。
魏何的劍,也已準(zhǔn)備好。
篝火燃得更旺了……
忽然,兩道白光閃過,眾人不禁閉上了眼。
待眾人再睜開眼時,只看到兩道人影,兩道白光,互相交錯,纏綿……
一樣的動作,一樣的招式。
只不過,他們的動作實在太快,快到眾人幾乎已分不清,那是兩個人在對決,還是兩柄劍在對決。
眾人雖看不清,可眾人卻能夠看得見,其中一道白光的速度和力量,比之另一道白光,要弱了太多。
弱的白光,當(dāng)然是慈無長老的。
慈無已太老,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比不上正當(dāng)壯年的魏何。
眾人雖不愿承認(rèn),可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慈無落敗,是早晚的事。
不過,魏何似乎并不急于求勝,他的速度雖快,力量雖強(qiáng),可卻總是在最后一刻,教慈無擋下自己的劍。
慈無與魏何兩個人,你一招,我一式,不緊不慢,不急不躁,一切看來都是那么的有條不紊。
魏何笑道:“你的劍,靈巧有余,剛猛不足…”
慈無笑道:“你的劍,剛猛有余,靈巧不足,你若是想靠力量取勝,是絕無可能的…”
魏何道:“你若是想靠技巧取勝,沒有足夠的力量,也是絕無可能的…”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有手中的劍,在無言地交鋒。
又過了很久,慈無忽然微笑道:“你再也不是那個只要一輸給我,就撒潑耍賴哭鼻子的臭小鬼了…”
魏何道:“你也再也不是那個只要一贏了我,就給我買糖吃,哄我開心的糟老頭子了…”
慈無笑道:“你若是輸了,我還給你買糖吃,免得你哭鼻子…”
兩個人說著說著,忽然同時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劍,互相對視著,接著便笑了,哈哈大笑……
笑聲很大,很響,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