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樓的青銅門在身后轟然關(guān)閉，陸時的呼吸聲在狹窄的旋梯間格外清晰。我的手腕還在發(fā)燙，銀杏印記泛著詭異的金光，像一盞永不熄滅的提燈。
“別回頭?！瓣憰r的聲音帶著金屬共振，“時間裂隙會吞噬掉隊的觀測者?！?p> 旋梯的臺階開始扭曲，每一步都像踩在橡皮泥上。墻壁上的銅鏡映出無數(shù)個我們，有的年輕，有的蒼老，有的甚至只剩下骨架。最可怕的是那些沒有臉的倒影，它們正試圖從鏡面里伸出手來。
“這些都是被時間拋棄的觀測者?！瓣憰r的虹膜閃過齒輪幻影，“他們觸碰了不該觸碰的真相。“
突然，一面銅鏡中浮現(xiàn)出實驗室的景象：穿著防輻射服的女人正在調(diào)試粒子對撞機，她的胸牌上寫著“陸明華“。陸時的腳步明顯踉蹌了一下，他的后頸浮現(xiàn)出更多電路紋路。
“那是...我母親。“他的聲音開始失真，像老式留聲機卡帶，“1999年12月31日，她在實驗室...“
銅鏡突然碎裂，無數(shù)鏡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著不同的時間線。有的顯示實驗室爆炸的瞬間，有的顯示孤兒院大火，還有一片顯示我們此刻的倒影——陸時的身體正在半機械化，他的脊椎泛著青銅光澤。
旋梯盡頭是一扇刻滿齒輪紋路的青銅門。門上的詩句正在重組：
「當雙生子叩響晨昏之門
鏡像之血將喚醒沉睡之輪
青銅之心吐出時空蠶繭
觀測者終將直面永恒之問」
陸時的手按在門上的齒輪凹槽，他的指尖滲出細小的血珠。齒輪開始轉(zhuǎn)動，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這是初代時間科學家留下的密碼鎖?！八穆曇魩е鴻C械雜音，“需要觀測者的血液樣本和腦電波頻率?！?p> 門后的景象讓我屏住呼吸：一座哥特式教堂，但所有的裝飾都是精密的齒輪裝置。彩繪玻璃上不是圣經(jīng)故事，而是各種物理公式。管風琴由三千枚齒輪組成，正在自動演奏巴赫的《賦格的藝術(shù)》。
“歡迎來到齒輪教堂。“陸時的機械化程度更深了，他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音，“這里是時間觀測者的圣地?！?p> 教堂中央懸浮著一座巨大的青銅鐘，鐘擺是DNA雙螺旋結(jié)構(gòu)。鐘面上刻著十二個奇怪的符號，每個符號都在緩慢旋轉(zhuǎn)。
“這是時間錨點?！瓣憰r指向青銅鐘，“每個符號代表一個平行世界的時間流速。我們的世界...“他的聲音突然中斷，因為鐘面上代表我們世界的符號正在瘋狂閃爍。
管風琴的齒輪突然卡住，刺耳的噪音在教堂內(nèi)回蕩。陸時跪倒在地，他的皮膚開始出現(xiàn)銅綠，像一尊正在氧化的青銅雕像。
“時間銹蝕...“他艱難地說，“觀測者過度使用能力的代價?！?p> 我扶住他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手也開始出現(xiàn)銹斑。教堂的彩繪玻璃突然全部碎裂，無數(shù)公式符號在空中重組，形成一道復雜的方程式。
“這是...時間重啟方程式?！瓣憰r的機械眼閃爍著紅光，“但需要兩個觀測者同時啟動?！?p> 突然，教堂的地板開始塌陷，露出底下流動的液態(tài)汞。汞液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張人臉，都是曾經(jīng)的觀測者。他們伸出手，試圖抓住我們的腳踝。
“快！“陸時拽著我沖向管風琴，“用你的銀杏印記啟動它！“
當我的手掌按在管風琴中央的齒輪上時，整座教堂開始劇烈震動。青銅鐘的DNA鐘擺突然伸直，指向教堂穹頂?shù)囊活w六芒星。
“記住，“陸時的聲音開始失真，“時間就像克萊因瓶，沒有內(nèi)外之分...“
他的話語被巨大的齒輪咬合聲淹沒。我感覺意識被抽離身體，墜入一片量子海洋。無數(shù)記憶氣泡從身邊掠過，每個氣泡里都是一個平行世界。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實驗室里。防輻射服上的日期顯示：1999年12月31日。透過觀察窗，我看見年幼的自己和陸時正躺在培養(yǎng)艙里。
培養(yǎng)艙上的標簽寫著：
【觀測者Ⅰ型：林悠】
【逆時者β型：陸時】
【實驗目的：阻止宇宙熱寂】
突然，警報聲響起。粒子對撞機開始過載，藍色的電弧在空中跳躍。我看見陸明華博士沖向控制臺，她的手中握著一枚銀杏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