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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物語

第四節(jié)

江山物語 林浩公子 4953 2011-03-31 18:00:16

    4

  乾隆四十二年八月初八,陸州城外一片熱鬧景象,一年一度的盛會正在舉行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四面八方涌進城來,大街小巷都擠滿了人。十幾隊的百姓正抬著各自的特色城隍排著順序游著街,伍后面則是威風大鑼鼓,那陣陣響亮的鼓聲把這節(jié)日的氣氛渲染得特別的熱鬧,旁觀的老百姓越來越多,并不斷地鼓著掌,給隊伍助威。

  陸州州衙前搭起了個小看臺,陸州知州蔣正忠與遠道而來的一位京城珠寶商聚精會神地看著這盛會。

  不久,那位珠寶商因肚疼難忍,起身告辭回府衙客房休息,蔣正忠立刻讓陸州州衙總捕頭風云陪同。

  當珠寶商及風云離去之后,蔣正忠朝珠寶商的一個親隨使了個眼色,二人皆露出會心的笑意,原來親隨乃許維所扮,珠寶商人則是在京師隨便雇傭的一個無業(yè)游民。

  許維是以一個珠寶商親隨的身份與言世鐸、楊芳一同來到了陸州,京城里留行事穩(wěn)重的楊遇春留守。一到陸州,許維馬上便去拜訪陸州知州蔣正忠。

  蔣正忠的座師乃是朱珪,見許維持著朱珪的親筆信,自然是熱情地把許維給迎了進來。

  “先生近來可好?”

  “多謝蔣大人關(guān)心,朱大人雖遠在云南,可身體尚算健康,前幾日還與我通了封信,說在云南處一切安好無恙?!痹S維很有禮貌地答著。

  “聽說許兄已由大內(nèi)轉(zhuǎn)到外廷,并榮升刑部員外郎一職,許兄年紀輕輕,便已是六品官銜,前途不可限量。”

  “蔣大人真是太夸獎了。小弟今日前來陸州,實有一事相求?!?p>  “盡管說來,在這陸州地界,只要我能幫得上的我都給你辦到?!?p>  “是這樣的一回事。”許維附在蔣正忠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蔣正忠邊聽邊面有難色地答道,

  “這,這,這有點不好吧,畢竟封捕快在陸州地界一向大有人緣,且又絲毫未犯刑律。如果就這幺把他給捉了起來,實在是難以服眾?!?p>  “大人就請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為難的?!痹S維邊說邊把四張一千兩的銀票悄悄塞到蔣正忠的袖內(nèi)。俗話說得好,皇帝不差餓死兵,許維對這小門道自然通得很。

  蔣正忠手觸到銀票后,這話鋒馬上一轉(zhuǎn),又說道,

  “這風云一向自傲,與同僚間關(guān)系也十分緊張,我早有把他給撤職的意思。許兄有何錦囊妙計,下官洗耳恭聽了?!?p>  許維把自己的對策告訴給蔣正忠,蔣正忠邊聽邊大聲夸好,于是在陸州府每年一次的廟會上便發(fā)生了一件超級離奇的事件。

  珠寶商與風云進去一小會后,這府衙之內(nèi)便傳出婢女的尖叫聲。聽到衙內(nèi)的尖叫聲后,許維與蔣正忠都面有喜色,正如所預(yù)期的那樣,事情如愿發(fā)生。對望一眼后二人急奔入府,看來定是二人給風云設(shè)下了圈套。原來許維預(yù)定準備等風云與那珠寶商入房之后,立刻用迷香把二人迷倒,而后再重創(chuàng)那珠寶商,以風云重傷他人逮捕定罪。

  一名婢女急匆匆地跑到蔣正忠面前,面色蒼白、且臉部呈過分驚訝狀,話有些吐不出口來。蔣正忠看在眼里,倒是很滿意這名婢女的表現(xiàn)。平時只是覺得此女實在是不夠聰明伶俐,不懂得領(lǐng)會主人的話意,沒想到今日交辦的事倒是做得滿像回事的,便厲聲喝斥道,

  “何事如此驚慌,慢慢道來。是不是本府的貴客出了什幺事?”

  婢女先是頭點點,后來又是把頭使勁的搖。這么一弄,倒把蔣正忠給搞混了,居然不是風云與那珠寶商?那會是誰?莫不成???

  蔣正忠心中也開始有點擔心起來,頗為急切地問道,

  “難道是西廂房內(nèi)的喬大人出事呢?”婢女總算不住地點頭了,蔣正忠這下真的開始頭暈?zāi)垦F饋?,還好許維在其身后頂著,不然早就摔倒于地了。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蔣正忠失神了好一會,嘴上只顧念叨著這句話。

  許維見婢女似乎有點回過神來,便偷偷地詢問道,

  “喬大人是誰?”

  “是山東學政喬桑文喬大人?!?p>  “喬桑文?”聽到這喬桑文這名字,許維頓時感到有些熟悉,又仔細地在腦海中細思索了一遍,總算有了些印象。當年張有全曾經(jīng)跟自己談到過此人,只不過那時所講的內(nèi)容許維已有點記不大清了。

  蔣正忠與許維一同快步走向案發(fā)現(xiàn)場。

  當一名家丁把西廂房的門給推開后,這屋內(nèi)的情景著實讓二人嚇了一大跳。整間客房被翻得一塌糊涂,一片狼籍,衣箱床單皆被掀開,乍一看似乎被什幺人仔仔細細地搜索過一遍。而一個整齊地穿著四品頂戴的官員倒在一張椅子之上。

  那張椅子已碎裂,大半插入了他的腰背。他右手緊握看一支劍身如秋水般晶瑩的長劍,劍尖卻刺入了他自己的胸膛。

  劍并非軟劍,也沒有拗曲,只是他的右臂已齊肘被折斷。身上還另有多處傷口,每一處皆是深可見骨,其面部扭曲,拳頭緊握。從身上多處傷口流出的血蜿蜒地延伸到屋外,讓人看了有作嘔的感覺。

  蔣正忠乃是官宦世家出身,平日恐怕連只死雞都少見,哪還見過如此陣仗??吹剿朗螅赣质且魂嚨姆v,人再次晃了晃,直感目眩得很。平常但凡有命案,皆是由總捕頭風云出面勘察現(xiàn)場,而自己只是照本宣科按證據(jù)判案而已??山袢丈磉呉褵o風云可代勞,也只能提著勁勉勉強強地來到兇殺現(xiàn)場,站在房外不敢入內(nèi)。

  許維遠非蔣正忠之流可比,進屋后便走到喬桑文尸體旁,半蹲下來仔細地檢查著尸身??邕^尸身時,卻不小心被翻倒的桌腿碰了下,踉蹌了幾步。許維正要一腿飛出,以解絆腳之痛時,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剛剛被桌腿碰到時,明顯這桌腿的份量不對,有點空空的感覺。這桌腿必是中空的,可能里面被人給挖空藏了些什么。說不準兇手要的就是那東西。

  許維趁著蔣正忠忙于嘔吐之機,快步上前,一掌迅速切下,把桌腿斬成兩截。手往里一摸,果真有東西。許維來不及細看,馬上揣入懷內(nèi)。

  許維假裝無奈地聳了聳肩重新站立起來,指著喬學政手上所握的那把長劍,做了個簡單的判斷說道,

  “蔣大人,喬學政手上之劍必是行兇之人所使之物了,看來定是二人在此發(fā)生爭執(zhí),兇犯用喬大人的劍刺死了喬大人。您看這該如何處理?”許維把麻煩推給了蔣正忠。

  “要不就讓風捕頭出面料理吧。本州最能干的捕快就屬風捕頭了?!笔Y正忠見許維把燙手的山芋丟給自己,也很是苦惱,只好又推給不幸的風云。反正姓許的鐵了心了要他坐牢,破不破案搶不搶風頭都無所謂了。

  許維也正想看看這姓風的能耐,遲早這姓風的還是要落在自己的手里,于是答道,

  “蔣大人,就依你所言,先把風捕頭請到此處,讓他把案子給破了再說?!?p>  蔣正忠揮了揮手,讓手下人去把風云給請到案發(fā)現(xiàn)場來。

  很快,風云來到命案現(xiàn)場。風云乃是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那雙眼睛看起來特別的明亮,仿若一切罪惡都逃不出他的雙眼,給人種威懾感。他對著蔣正忠行了個禮后便開始詳細地檢查現(xiàn)場,尋找蛛絲馬跡??此峭度氲臉幼?,還真不愧是做捕快的料。

  風云干練異常,先是仔細地查看了下傷口,并用手觸摸了一下,而后又把死尸翻轉(zhuǎn)了個,撕開衣服,驗看了前胸。左手從尸體的腳部一直摸索到頭部,沉思了片刻,又在房間內(nèi)走了幾圈,兩只眼睛始終不間斷地注視著房屋的每個角落。不久他的視線便移到了那張被許維砍斷的桌腿之上,面容稍微變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幺。

  蔣正忠因這一省的學政死于自己衙內(nèi),實在是壓力極大。如若不能盡快破案,被巡撫大人怪罪起來,自己的烏紗帽就難保了。于是焦急地問道,

  “我說風捕頭,你說這喬學政乃是死于何人之手?是如何死的?”

  雖然風云打心里有點看不起這陸州的知州大人,此種案件哪能一下子便可知曉兇犯的,可他還是客氣地答道,

  “蔣大人,據(jù)小的現(xiàn)場勘察,喬大人最致命的傷口應(yīng)是正前胸這一處,乃一劍斃命。行兇者心狠手辣,應(yīng)是與喬大人相熟之人,趁著其不注意時,沖著心窩子就是一劍。

  喬大人身旁的那把劍并非兇器,而是兇手為了掩蓋其真正所使用的兇器布下的障眼法,其余傷口則有泄恨之嫌?!?p>  “此話怎講?”許維有些不解,單看現(xiàn)場,兇器明明就是插在喬學政心口的那把劍。

  風云指著喬學政的傷口說道,

  “經(jīng)過我的仔細檢查,發(fā)現(xiàn)傷口處明顯有兩次插入的痕跡,一深一淺。淺的那個尚未抵達心臟,應(yīng)該就是那把擺在明面上的劍;而深的那處則刺穿心臟,真正的兇器應(yīng)該是一把匕首。

  按我的推算,喬大人死亡時間則可能在昨晚亥時,而且行兇者應(yīng)是熟人。蔣大人,我們應(yīng)立刻對所有的仆人進行詢問,看看他們在昨晚亥時可有發(fā)現(xiàn)異常之處?!?p>  “亥時?”蔣正忠邊念叨著邊說道,

  “那也好,這里一切都交與你了。等會問完之后向我匯報一下就行,我與許大人先去正廳談事,不妨礙你做事。”

  在這當口,許維也細思量了會昨晚之前這陸州州衙內(nèi)的種種情形:

  自己是于三天前抵達陸州,這三天來整個州衙內(nèi)并無特別的異狀。這個喬學政乃是先自己于二天前到達的,來此地聽說是出任院試主考。與那姓喬的也交談過幾次,只覺得此人特別的滑,八面玲瓏。

  再回想了一下,這州衙之內(nèi)除了這喬學政外,更早來到州衙內(nèi)的只有另一個住北廂院的王副將了。王副將好象與那喬學政相識,案發(fā)前一天晚上,自己上茅廁時發(fā)現(xiàn)二人躲在陰暗處秘密談話,見到自己后才尷尬地分開。詢問蔣知州,知州說他二人一個是主持院試,借住州衙。一個是上京城至兵部述職,路過陸州,暫住幾日而已,二人并不相識。聽完知州的一席話,許維疑云頓生,王、喬二人明明相識,為何要裝作從不認識?

  正想著,風云從外進來,對蔣正忠稟報說道,

  “蔣大人,小人在現(xiàn)場已檢查完畢并對衙中所有仆人、差役問過話了。”

  “有何發(fā)現(xiàn)?”蔣正忠比較著急,在自己的管轄范圍內(nèi)死了個學政,那可是不小的罪名。

  “大人,經(jīng)過忤怍的驗尸,現(xiàn)已能定下死亡時間。喬大人果是于昨晚亥時時分斃命?!?p>  “那你經(jīng)過詢問后有沒發(fā)現(xiàn)什幺線索?”

  風云沉靜了一會,望了眼許維小聲問道,

  “蔣大人,是否直說無妨?”

  “但說無妨,這位許大人官居刑部員外郎之職,對天下所有的刑名案件皆有管轄權(quán)?!?p>  風云咳了咳,有點尷尬地說道,

  “大人,方才我問過了眾差役及仆人,已經(jīng)問明昨晚亥時時分共有二人進過喬大人的房間。”

  “那就快說呀,別吞吞吐吐的?!笔Y正忠見到風云這樣,心中就很不爽。

  “據(jù)他們的交代,第一個進入房間的乃是王副將?!?p>  “還有一個是誰?”許維也頗為好奇地問,居然能讓這風云難以起齒。

  “蔣大人,第二個也就是最后一個見到喬大人的是您的夫人?!贝搜砸怀?,可把蔣正忠給嚇了一大跳,那眼睛都不會轉(zhuǎn)動了,臉色大綠。許維心中暗自偷笑,看來老蔣是在想會不會被戴了綠帽子!

  許維出言說道,

  “風捕頭,有些話可不能亂說?!?p>  風云不悅略有些激動地說道,

  “凡是陸州的百姓都知我風云歷來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許大人怎么就如此不相信風某說的話?”

  許維見風云有些激動,趕緊辯解說道,

  “我只是怕風總捕頭的話萬一傳到外頭去了,會把蔣大人的名聲都給敗壞了。

  “大人您這是在懷疑我,我哪能不生這個氣?!憋L云氣呼呼地丟了句話過去,不再看許維,而是對著蔣正忠說道,

  “大人,您勿要太擔心了。夫人的嫌疑其實并不是太大?!?p>  “哦?此話怎講?”蔣正忠又一下來了精神,從詫異中驚醒過來。

  風云極有條理地分析說道,

  “這一嘛,是由于在夫人之前還有一人進過喬大人的房間,便是王副將。要算嫌疑,當屬王副將的嫌疑最大,夫人尚算其次。

  這二嘛,小人確曾見過王副將有一把其鋒可斷金的匕首,匕尖細小,正符合傷口的大小。

  這三嘛,夫人與這喬大人是素未謀面,并無任何想殺喬大人的動機可言。而王副將則不同,他與被害人關(guān)系親密。辦案之人最緊要的便是尋找殺人動機,這樣才能順利地找到行兇者。

  這四嘛,現(xiàn)在尚無法斷定該案是否真由州衙里的人做的。

  蔣正忠聽完風云的話后,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喜,這溢于言表之情躍然臉上。

  許維從側(cè)面注意到蔣正忠的表情,倒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了。

  正常來講,蔣知州聽聞夫人可能沒涉案,該有一喜。而這第二喜就有點難以琢磨了,按常理來說這第二次的感覺應(yīng)是狐疑才是,自己的老婆深更半夜到姓喬的房內(nèi)應(yīng)是件怪事才對,何來喜氣可言?

  “風捕頭,你可得仔仔細細地給我破了此案呀,不要太心急。王副將可不像有嫌疑之人?!?p>  一開始還急得火燒眉毛似的,怎幺一轉(zhuǎn)眼功夫就變了個態(tài)度?許維只覺這蔣知州蔣大人渾身透著怪。

  “大人,以目前所掌握的線索來說,那王副將的形跡確實最為可疑,嫌疑也最大。我想派差役盯著他,說不準可以獲得什么線索?!?p>  “王副將怎能是行兇之人呢?你也太多心了點。還是把重點放在外圍上,看看有沒哪個流竄之人闖入州衙,見財起殺心,把喬大人給殺了。我在喬大人的房內(nèi)見里面被翻得不成樣,實在是像極財殺的案子?!?p>  風云倒也奇怪,這知州蔣大人平日里從不管底下是如何辦案的,只在結(jié)案時照本宣科罷了,今日反常,居然提出自己的看法。莫不會是蔣正忠與王副將竄通一氣,密謀殺害喬學政?

  甚是多疑的風云表面還是應(yīng)承著退了下去,辦案時還是照著自己的思路去辦,重點依舊是那王副將,偶爾還涉及到知州大人近幾日的去向及情緒等等。

  許維作為客人,不便太過深入地插手此案,于是權(quán)當度假地在這陸州休整了幾天,靜候風云破案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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