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嘶啞的,不管是一個人類還是一個野蠻人,在三天沒有喝水之后,他的聲音都不會好到哪里去。
出聲的是一個野蠻人,不過他被單獨安置在一個籠子中,這種做法在這里,一般都代表著四個字——奇貨可居。
野蠻人的手上是合腕粗的鐐銬,材質非鐵非銅,他的腳下是半指厚的鋼鎖,連著一個渾圓的石球,身上是無數的結痂和血痂脫落后的新生皮膚,讓人不禁懷疑他的血液怎么還未流干。
但是最先讓人注意到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的眼睛。
他有三只眼睛。
一雙布滿了血色的雙目,和額頭正中間如同翠玉般的第三目。
“天眷者?”伊澤看向了那第三只眼,毫無意外地得到了野蠻人一個大大的白眼。
天眷者,被上天所眷顧的子民,指一些擁有非常特殊能力的人,這類能力大多是天生的,也有一些是后天形成的,但其過程往往不可復制,或者稱之為激發(fā)更為適當。這些能力并不能形成系統,也沒有行之有效的辦法使之增強,或者消除。有些人會得到野獸般的直覺,對危險的感知變得異常強大;有的能夠預判出硬幣落在地上會是花面還是字面;有人能通過風感知到天氣的變化……
但是眼前這位……伊澤看著那只熠熠生輝的眼睛……是不是有點張揚了。
“小子,把咱放出來,讓你知道野蠻人的厲害?!彪m然被層層禁錮,但是野蠻人還是挺直了脊梁,直直地迎上了伊澤的眼神。
“天眷者?!迸`商人點了點頭,被面具遮蓋的臉上露出一絲得色,“為了擒住他,我們可是付出了上百的士兵?!?p> “為了一個白銀境都不到的野蠻人?”伊澤一挑眉。
“他的力量就像取之不盡一樣?!迸`商人舔舔唇,“我們從白天將他圍到晚上,涂抹在箭上的麻藥才發(fā)揮了作用,但是不到兩刻,他就又醒了過來,幾乎掙脫出去。昨天他大鬧了一場,被賞了一頓鞭子,但是現在……”他的眼神不言而喻。
看來這個野蠻人的天賦是恢復力,伊澤點了點頭。
“放我出去,只會使詭計的人類!”他的雙拳緊握,第三只眼一陣翠芒,手上的鎖鏈被拽動得嘎吱作響了起來,“來啊!”他搖晃著頭,頭發(fā)披散,狀若野獸。
這種人,靠著鞭打、恐嚇、饑餓、干渴不是能讓他屈服的。
“把他放出來?!币翝烧f道,“這種人不是你能馴服的,說個價錢吧?!?p> “這是非賣品。”奴隸商人說道,眼中閃著光,“我會把它調教成我的侍衛(wèi),最強大的侍衛(wèi),沒有什么人可以抗拒魔法的威力。”
“看來你一定得到了操控卷軸?!币翝蓢@了口氣,“可是操控卷軸對于天眷者來說,只能限制他們在黃金階以下的時間,一旦他們到達了黃金中位,卷軸的效力就會下降。到了黃金巔峰更是會徹底消失?!?p> “已經夠了?!迸`商人冷冷地回應道“如果有一個黃金階的天眷者作為侍衛(wèi),我做夢都會笑醒。你不用再詐我了,這種態(tài)度可視做不成生意的。這個人我是不會出手的,至于那批奴隸,三成的折扣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如果再低,我寧愿把這批貨爛在手里?!彼湫χ氨粨羯⒌牡讱鉂u漸回到身上,“如果你們不打算談的話,可以去找別家,但是你們估計找不到這么多的奴隸了?!?p> “暫且忍耐吧,不要反抗,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獲得自由?!币翝勺叩交\子前。
“這里已經不歡迎你。”奴隸商人顯然看不過別人在自己的眼前挖墻腳。
“只是一個代理人罷了,也敢如此猖狂。”伊澤冷笑道,“摩爾,你應該知道他的上級的聯系方式吧?!?p> “當然。”地精點著頭,他大概猜透了伊澤的想法,“只是他現在大概不在這里?!?p> “你家主人多久回來?”伊澤問著一邊的侍衛(wèi)。
“大概三天到一周?!辫F面具下透出的聲音也是冷冰冰的。
“可以等?!币翝煽戳私┝⒅呐`商人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不去看看山民和矮人嗎?”地精問道,“這兩類都屬于那種比較……好獲取的,價格也更加公道?!彼噲D讓伊澤盡快地進行消費。
“我想和你打一個賭。”伊澤說道。
“打什么賭?”地精的眼睛轉動起來。
“三天之內,那批奴隸的價格就會降下來一半,那個野蠻人天眷者也會被開出一個合理的價格?!?p> “不賭,不賭?!钡鼐杨^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別人開出的賭局,我都不想參與?!?p> “你一定會贏許多?!币翝尚χ?,“只要你不貪心的話,就一定可以活著享受到你的籌碼?!?p> “那還是把我的命拿走吧。”地精咂咂嘴,“當然,不要像是那個商人那樣窩囊?!?p> ……
消息來的比伊澤預料的還要快上一些,在第二天到來之前,他就已經動身前往奴隸市場了。
那名奴隸商人死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商人手無寸鐵地面對一個身強體壯的野蠻人天眷者,要是不死才是怪事。更讓人無話可說的是,那個奴隸的籠子是他下令打開的,手上的鎖鏈也是被商人親自解開。
商人似乎還打算為野蠻人解開腳鏈,但是在他付諸實踐的時候,野蠻人扭斷了他的脖子,然后在侍衛(wèi)們反應過來之前,就把商人的尸體丟進了另一邊的大籠子。
等到侍衛(wèi)們打開籠子驅散開瘋狂的野蠻人們,只找到了一堆碎布片和一雙鞋子。
伊澤說謊了。
操控卷軸對于天眷者,別說到黃金階,就連黑鐵階都不一定會起作用,尤其是對想那個野蠻人一樣意志堅定的人。在經過了短暫的彷徨之后,他就會從中掙脫出來,之后的事情也是可以預料的。他一定沒有告訴那位為他制作卷軸的法師(或者術士),不然在那個時候他估計就已經被法術控制了。
伊澤并沒有什么心理負擔,因為照著那趨勢發(fā)展下去,早晚這個商人會死于自己的虛榮心。
為什么總有人會去爭奪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哪怕會死在這條路上。
奴隸商人的副手接替了他愚蠢的前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邀請函發(fā)給了伊澤,直接答應了五成的折扣和交易那名野蠻人天眷者。
本來他打算將那名天眷者直接送給伊澤的,但是伊澤還是留下了一萬金幣。
昨天還是副手的商人看著那份萬金的憑據,輕輕嘆了口氣。
他知道,這表示“到此為止”的意思,顯然,那個大人物并不太想和他搭上關系。
然后他就開開心心地去接管前任的遺產了。
皆大歡喜,所有事情都得到了解決,伊澤得到了折扣,副手得到了地位,地精了結了買賣,奴隸不用被虐待。
但是伊澤還得面對一個問題。
“你確定要和我打?”他看著身材高大的野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