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六章 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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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羽想不清這些環(huán)節(jié),打算先打道回府,與展跖等人先碰個面,再討論接下來的一些細節(jié)安排。
這般想著,他便起身向門外走去。
路過大公子夫人所住別苑門口時,常羽忍不住往院中看了幾眼。
別苑整齊幽靜,青石路旁邊,白石子與青草相間分布,構(gòu)成別致的景色,院中五顏六色的花草相互掩映,露出幾處香閨一景,掛紅飛綠,別有一番設(shè)計者的匠心。
別苑除了門口站著的四名侍衛(wèi),院中空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想來這位夫人應(yīng)該還在休憩中吧。
不過,自從常羽知道盧醫(yī)的真實身份后,對這位夫人的病情,倒是一點都不擔(dān)心。
這位夫人,名為花儀錦,是上大夫花卓之女。
花錦儀與子南陽,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朝中內(nèi)外,都是一個佳話。
聽說,花錦儀雖生得美若天仙,卻是個單純細膩的女子,一心一意只傾心于子南陽,年滿十六歲那年,便嫁給了他。子南陽也是專情無二,除了花錦儀這一個正室之外,府上再沒有別的侍妾,想必也是深受此女。
這兩人的感情,不知惹來多少衛(wèi)國癡情男女的艷羨。
常羽想起昨日初到府上,子南陽聽聞夫人大病得治的反應(yīng),心中不由暗嘆。
一個人再堅強和冷酷,內(nèi)心深處,都有一塊柔軟的地方。
也許子南陽內(nèi)心的軟處,就是花錦儀吧。
就在常羽要離開之時,他舉目望見遠處的一間閣樓處,走出一人。
這個人的背上,挽著一個單肩包袱,正背向自己,伸手掩門。
關(guān)上房門后,那人轉(zhuǎn)過身來,國字方臉,不茍言笑,身形高大孔武,身著一身簡樸的布衣,正是荀卿。
常羽覺得有些不妙,連忙迎了過去,邊走邊說道,“荀兄?你這是?”
荀卿此時也遠遠看到了常羽,站在原地,向常羽微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說道,“常兄弟,你來得正好,省去你我道別了?!?p> “道別?”常羽有些不解,“荀兄,你這是要去哪?”
“再往西走,去其它幾個國家再看下吧?!避髑淅砹艘幌律砩系陌?,往主院的方向望了一眼,說道,“我與殿下告別后,今日就離開了。”
自從方子修辭行的事發(fā)生后,常羽對這種離開遠行,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恐怕荀兄要失望了,殿下今早已經(jīng)進宮,要晚些才能回來?!背S鹑鐚嵳f道。
“哦?”荀卿略一遲疑,似乎毫不在意地說道,“那就省去了諸多麻煩,我直接走了便是。”
荀卿說罷,向常羽雙手抱拳,露出難得的一抹笑容,“常兄弟,萍水相逢,也是緣分,你我后會有期了!”
這句話一說完,荀卿望向常羽,輕輕點了點頭,一聲珍重后,起身就要離開。
“荀兄?!”常羽側(cè)身一步,站在荀卿面前。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常羽還未弄清是什么情況,更不清楚為什么荀卿連個招呼都不跟子南陽打,說走就走,此時當(dāng)然要先扯住荀卿,問清話再說。
“荀兄,到底是什么事,讓你這么急著離開?莫非是荀兄覺得在殿下這邊,沒有機會施展抱負嗎?”常羽連忙問道。
常羽這一問,當(dāng)然是暗指萬章。
以昨晚座位的次序上,以前今早萬章隨同進宮,都暗中表明,萬章在子南陽心中的位置,似乎比其它人都要高上一些,所以常羽借此投石問路。
“并非在殿下這邊沒有什么機會,而是在整個小衛(wèi)國中,都沒有什么機會!”荀卿淡然一笑,脫口道。
要是換作常人說出這句話,常羽可不會去理會。
無論到哪,機會都是有的,只不過,不同的人,把握機會的能力和大小,不同罷了。
但既然是荀卿說出這句話,常羽當(dāng)然要重視一些,連忙詢問道,“荀兄何出此言?衛(wèi)國雖小,從政為官,不也有許多可能嗎?以荀兄的才華,還不是手到擒來,怎么會沒有什么機會?”
“哈哈!”荀卿撫掌大笑起來,笑罷,荀卿負手而立,抬首遠望著天際,臉色肅然,一身簡樸的素衣,透出一股超然的氣息,孑然于世。
荀卿扭過過來,看了一眼有些愕然的常羽,淡淡問道,“鬼谷子難道只讓你從政為官嗎?”
荀卿此話一出,常羽心中立即有些后悔,鬼谷子連自己這個假門人都沒見,當(dāng)然也沒給自己做什么“職業(yè)規(guī)劃”了,眼下自己根基全無,所謂人窮志短,眼前當(dāng)然想的只是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先站穩(wěn)腳根了,倒不是自己的志向僅限于此。
“荀兄取笑小弟了,凡事預(yù)則立,不預(yù)則廢,皆要徐徐圖之,我也只是借木而棲?!背S鹩樣樢恍?,打個了太極。
“好一個借木而棲,如果你只滿足了做一名朝中臣子,衛(wèi)國確實足矣。但如果你另有鴻鵠之志,恐怕你挑的,可不是一棵好樹。”荀卿搖了搖頭,說道。
“還請荀兄賜教!”常羽一見有機會,連忙詢問。
荀卿看了一眼常羽,眼中精光一閃,肅然問道,“我先問你,你志在前者,還是志在后者?”
常羽心中一思量,便說道,“我志在治世安邦,經(jīng)世濟民?!?p> “治世安邦,經(jīng)世濟民?”荀卿聽罷,毫不客氣地一聲冷嗤,搖了搖頭,“我看你思慮了片刻,就知你心志不決。如今聽你說出此話,就知道其實你并沒有什么明確的目標(biāo)。所謂立世安邦,經(jīng)世濟民,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自欺欺人?!”常羽不由眉頭輕蹙。
這套當(dāng)時在青羊老頭那行得通的大理論,怎么到荀卿這,就完全不管用了,還被貶低到這種程度。
畢竟,自己回到戰(zhàn)國時間,還是想要有一番作為的,只不過人窮志短,短期內(nèi)還沒有什么十分明確的目標(biāo)罷了,但也需要這樣一個高高遠遠的、摸不著的星星,照耀自己前行才是呀。
如今,這個星星,卻被荀卿指著說是天上的****,常羽心中哪能開心。
“我說話素來直來直往,你不必太在意?!避髑潆y得給了常羽一些顏面,又繼續(xù)說道,“我所說的自欺欺人,是說你的志向,根本就是不可行的。”
荀卿剛給了一個臺階,立馬又撤掉了,常羽心中確實有些不悅,反駁道,“怎么不可行了?商鞅變法,使秦國成為隴西強國,不就是立世安邦的治國之道嗎?以個人的能力,實現(xiàn)國家的富強,也可以惠及民眾,正是經(jīng)世濟民的方式!”
荀卿負手說道,“治世安邦,不過是治一國之世,安一國之邦。國家越是富強,諸國間的爭戰(zhàn)越是不休,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受益的,不過是個人私欲,大王的領(lǐng)土擴張了,改革者自己,獲得了更多的名譽和財富,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安邦、什么濟民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