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山,因臨近京都郊外,有一個三岔路口是許多州縣進京的必經(jīng)之路,加之附近的一座山頭中發(fā)現(xiàn)有多眼溫泉口而聞名。
京都許多達(dá)官貴人在有溫泉口的山腳下劃分出一塊塊地界,建成溫泉山莊別院,每到冬季,大多數(shù)人家都會跑到這里來住到春節(jié)前后,以避開寒冷的冬天,以至于這個三岔路口的繁華程度雖說比不上正式的京都城,但也不亞于其他正經(jīng)的州縣集市。
現(xiàn)在雖不是冬天,但因為附近的佃戶莊民習(xí)慣在這里進行各種交易,以物換物,以錢換物,時間長了,倒也成了小寒山一處特別的景點。
卓琪華帶著紅蘿在集市逛了一個下午,回來的時候,帶回三根棒球棍,七、八顆用張家的首飾熔化而成的小金珠以及一名瘦瘦小小的小女孩。
剛踏進莊子的院門,卓琪華和紅蘿就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想要奪門而出,最后硬生生停下腳步,頭皮發(fā)麻地站在原地。
只見院門正中央,吳媽媽如一個石雕像般立于那里,睜著那雙哭得通紅的雙眼,一臉幽怨地望著她們,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濃濃怨氣,讓卓琪華在太陽的余威中仍能感覺到周圍涼颼颼地直冒寒氣。
看到卓琪華的小身板出現(xiàn),吳媽媽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撲向卓琪華,一把抱住她,上上下查看一番,確定她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之后,才開始嚎啕大哭起來,那淚水幾乎要把她們淹沒:“小姐哇,你到哪里去了???這一天可擔(dān)心死奴婢了。你突然不見了,連紅蘿也不見了,是想要了奴婢的命嗎?這根本是在挖奴婢的心肝哇……”她邊哭邊捶胸頓足,凄厲的哭聲讓卓琪華的額角突突直跳,腦仁生疼。
卓琪華本想獻寶似的掏出那些小金珠,然后一股腦兒全交到吳媽媽手中,讓吳媽媽停止哭泣,可想了想,又擔(dān)心吳媽媽對這些金珠的來歷追問不休,只得先掏出一顆,放在吳媽媽的掌心,道:“奶娘,快收起這顆珠子,別讓人瞧見了?!?p> 看見掌心中那顆金光燦燦的小金珠,足足有一兩多,吳媽媽顧不得哭泣了,顫抖著手捧著問:“這……哪里來的?小姐,你……”是不是去做了壞事?
卓琪華不自在的咳嗽兩聲,對著紅蘿使了個眼色:“我在集市上撿的?!?p> 紅蘿別過臉悄悄翻了翻白眼,拉著那名小女孩退開一些,堅決不加入卓琪華的謊話陣營。
她是小姐的丫鬟,但歸吳媽媽管,從未對吳媽媽說過謊,卻又答應(yīng)了小姐不說出金珠的來歷,兩難之下,只好變成鋸嘴葫蘆,打死不開口了。
“撿?去集市一趟也能撿到金珠嗎?”吳媽媽一臉的不相信,斜睨卓琪華一眼。她知道以這顆金珠的價值,不可能是平白能撿得到的東西,既然不是撿的,那就是……
吳媽媽倏地想到了不好的地方,那張臉?biāo)⒌匕琢耍骸靶〗惆。隳皇鞘樟四奈还铀偷亩Y吧?小姐啊,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絕對饒不了小姐的啊,還有,萬一被白姨娘知道了,她她她……”她又開啟念叨模式了,誓要給卓琪華洗洗腦,將卓琪華那些驚世駭俗的想法打消,順便替那個從未露出面的白姨娘刷足存在感。
卓琪華被迫站在那里接受吳媽媽的強力洗腦碎碎念,悲哀地發(fā)現(xiàn),遠(yuǎn)在卓府中的白姨娘實在是太牛了啊,一個從未出過場的人物,居然三天兩頭能聽到這個名字,害她想徹底忽視這個人都不行,這是一種怎樣強大的存在???
當(dāng)然了,卓琪華一點也不想正面對上白姨娘這個人,不是她怕了白姨娘,而是她深知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萬一將來真的看到了白姨娘,結(jié)果真人沒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強大,豈不是太幻滅了嗎?
所以,白姨娘還是成為一個傳說,偶爾從吳媽媽口中聽到,用來辟辟邪,止止小兒夜啼什么的就好了啊。
最后卓琪華被吳媽媽念得實在受不了啦,抱著吳媽媽的手臂撒嬌道:“奶娘,你想到哪里去了?這金珠真是我撿的,白撿的,別人可沒有我的運氣好?!笨刹皇前讚斓膯幔繌膹埣业纳砩吓獊淼?,不弄白不弄。
“確定不是哪位公子送給小姐的?”吳媽媽仍忘不了在小河邊與卓琪華嘴對嘴的不知名男子,深怕卓琪華還與那人有來往。
對于吳媽媽來說,那名男子是潛在的巨大威脅,將會影響小姐閨譽,害得小姐將來不能嫁得良人,她必須將他與小姐遠(yuǎn)遠(yuǎn)地隔開。
不得不說,在這一刻,吳媽媽真相了,可惜吳媽媽不知道的是,她家小姐早已與那人正面交鋒了好幾次,還各有勝負(fù),誰也不服誰。
卓琪華被吳媽媽那赤果果懷疑的眼神看得無奈極了,一把拉過那名小女孩,讓她擋在吳媽媽面前,說:“奶娘,這是我在集市救回來的,交給你調(diào)/教幾天,以后你們也多個幫手干活,減輕你們的負(fù)擔(dān)。”偌大的莊子,零零碎碎的活計不少,卻只有吳媽媽和紅蘿兩個人做事,她們又堅決不讓卓琪華動手。
卓琪華在邊上看著焦急,正好這個小女孩被她救了回來,就當(dāng)是她新收的丫鬟,分擔(dān)一下她們兩個人的工作量也好。
吳媽媽的注意力果然被那名小女孩吸引了過去,不記得要對卓琪華碎碎念這事了,上下打量了小女孩一番,板著臉地問道:“小姑娘是哪里人???今年幾歲了?家里可還有其他親人?”
小女孩被吳媽媽冷硬的語氣嚇得瑟瑟發(fā)抖,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小聲答道:“我……我……我叫朱五丫,七歲了,家里沒人了……我是從家鄉(xiāng)逃難逃出來的……”
“逃難?我怎么沒聽過最近有什么天災(zāi)?”
“有的,我的家鄉(xiāng)朱南鎮(zhèn)發(fā)了大水,死了很多人,我跟著幾個叔伯逃了出來??伤麄儨?zhǔn)備把我?guī)У骄┒?,然后把我賣進窯子里,我偷聽到了……就半路逃了出來……”說到最后,小女孩真的跪了下來,哭著揪住吳媽媽的裙角,哀求吳媽媽?!扒笄竽銈兪樟粑野?,我吃的很少,一天一個饅天就夠了。我不會讓你們白養(yǎng)我的,我力氣很大,可以干很多很多活,什么活都能干,只求你們不要趕我走,我不要被賣到窯子里,我不要……”哭到最后,小女孩泣不成聲,把頭磕得“咚咚”直響,聽得卓琪華牙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