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進入到東宮,李弘才知道,原來東宮不是指的具體的某一座宮殿,東宮是一個宮殿群,這連綿的一片都被稱為東宮。
實際上,東宮就是一座復雜的小朝堂,有前殿,有內宮,每個部門的職能都對應著朝堂上一個部門,以便儲君熟悉政務。
就拿洛陽之事來說,若是李弘在長安,根本不會發(fā)生,且不談那名侍女能不能進得了東宮,就是皇太子入口的每一樣東西都有專人嘗過,他們之所以能夠成功,只是因為李弘身在東都,所以一時疏忽,原主才會大意的喝了未經查驗的湯,掛掉了。
此刻,偌大的內宮中燈火通明,裴氏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的躺在床榻上,胸前已經被緊急包扎好了,一名女官握著裴氏的手腕正在把脈。
雖說朝中醫(yī)術最精湛的肯定是李治的御醫(yī),可畢竟太子妃身份特殊,傷及的地方又是要害,所以李弘請來的是專為武后治病的女醫(yī)官。
“殿下,娘娘片刻之間也無法醒來,張大人已經在前殿等候許久了,您要不要先去見見張大人?”
李弘焦急的在殿中走來走去,過了片刻,小丫頭有些猶豫的開口道。
“請張大人再稍待一會,孤馬上過去。”
李弘猶豫了一下,說道,然后便轉身看著床榻上的裴氏,心中滿是懊惱,他究竟是在怕什么啊!
若是他先回了東宮,而不是趕去了政事堂,裴氏便不會出來尋他,更不會如現(xiàn)在一般生死未卜。
“劉大人,太子妃情況如何?”
片刻之后,那名劉氏女官開口道。
“殿下不必擔心,匕首雖傷在胸前,可所幸的是并未傷及臟器,臣開個方子,娘娘按時服藥,靜養(yǎng)數(shù)月便會康復。”
這下李弘的心才放進了肚子里,舒了口氣問道。
“多謝劉大人了,只是婉瑩何時才能醒過來?”
“殿下照臣的方子去為娘娘熬藥,過幾日娘娘便會醒來?!?p> 劉氏女官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
李弘喃喃道。
“那便麻煩劉大人了!”
李弘看著劉氏女官開好了藥方,又命藥藏局即刻照方熬藥,做完了這些才匆匆趕到了前殿。
而此刻張文瓘已經在前殿等候了將近半個時辰了,是以李弘一到前殿便拱手向張文瓘道歉。
“張大人久等了,孤剛剛實在脫不開身,還請大人見諒。”
“哈哈,無妨,只是殿下如今不是應當在東都洛陽侍駕嗎,怎會突然回到了長安,殿下深夜召老臣前來又是所為何事?”
張文瓘皺眉說道,他深夜被李弘急召而來,又被晾了將近半個時辰,茶水都換了好幾杯了,說心中沒有不悅是假的,但相對于這點不悅,張文瓘更關心的是李弘這個時候為何會出現(xiàn)在東宮,而且會在這個時候召他前來。
和戴至德一樣,張文瓘也是東宮的老臣,打小看著李弘長大,如今官拜大理寺卿,同時身上也掛著太子左庶子的銜。
“呃,孤回京之事乃是經過父皇母后恩準,想必旨意明日就會明發(fā)天下,張大人不必擔心,至于今日所為何事……戴師還沒有過來嗎?”
李弘苦笑一聲,他倒是忘了,雖然大理寺卿位列九卿,地位尊崇,可并非宰相,如今李治的旨意還被卡在政事堂,張文瓘自然不知道自己為何回京。
況且此刻戴至德不知為何還未趕到,所以李弘便按下心思,將東都遇刺和東宮六率之事對張文瓘簡單說了一遍。
“大膽!”
剛剛聽到李弘在東都被賊人行刺,張文瓘就一下子跳了起來,倒是把李弘嚇了一跳。
“這些賊子竟敢如此囂張,公然行刺一國儲君,簡直無法無天,老臣定要上奏陛下,必將賊人繩之以法!”
張老頭這么大的反應,倒是讓李弘有些措手不及,不過轉念一想又明白過來,大理寺主掌刑獄,一國儲君遇刺,正是他這個大理寺卿的失職,何況他乃是東宮老臣,有此反應實屬正常。
“張大人暫且息怒……”
李弘眼見戴至德一直未到,正準備將裴氏遇刺之事一并告訴張文瓘,卻見一名內侍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說道。
“太子殿下,戴大人來了?!?p> “那還不快請進來?!?p> 李弘眉頭一皺,對著那名內侍說道。
“不必了,老臣來了?!?p> 李弘抬頭看去,卻見戴至德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
“殿下剛剛可是又在承天門遇刺了?”
這下輪到李弘感到詫異了。
“戴師……”
“什么,殿下又遇刺了?”
李弘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身后張文瓘暴跳如雷的聲音,也怪不得他如此憤怒,若說東都之事乃是鞭長莫及,尚且有情可原,這次李弘又在皇城當中遇刺,可就簡直是公然在打他的臉了。
“張兄稍安勿躁,賊子已被老夫擒獲,如今已經關押在刑部大牢,老夫也正是因此方才姍姍來遲?!?p> 戴至德帶著一絲神秘的笑容,
“你?”
張文瓘有些怪異的看了戴至德一眼,一臉的不相信。
倒不是張文瓘瞧不起他戴至德,就憑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若是真的遇到刺客,不被刺客順手解決掉都算好的了,還擒獲刺客?
戴至德和張文瓘也是多年的老友了,被他如此瞧著,當下老臉一紅。
“呃,這要多虧太子殿下遣人暗中護送……”
戴至德正色道。
“老臣剛剛出了皇城,便聽見皇城之中有人大聲呼喊‘殿下小心’,不久便看到一名內侍服色的人帶著傷到了皇城門口,老夫察覺不對,便讓隨身家仆上前盤問,不料那賊人見人上前盤問,竟朝老夫沖了過來,所幸殿下派了兩位侍衛(wèi)隨身前來,方才擒獲了賊人?!?p> 戴至德一口氣說完了事情的經過,口干舌燥,抓起桌上的茶杯便喝了下去,過了片刻,繼續(xù)說道。
“老臣仔細盤問之后,方才得知那人竟膽大包天,膽敢行刺殿下,于是將他押入了刑部天牢,折騰了這一趟,才遇到殿下遣來傳召老臣的侍衛(wèi),故此耽誤了不少時間,尚請殿下恕罪?!?p> “辛苦戴師了,不過方才戴師言道,那刺客竟然出入皇城?”
李弘沉吟了一下,心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問道。
“是,”戴至德猶豫了一下說道“并且老臣在那名賊子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雍王府的令牌……”
“什么?雍王府?!”